44、往事_无尽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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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往事

  “无尽尸路(..)”!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再一看老吕,可不就是一副死了娘似的衰样。我们跟老吕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一个多月的患难与共可比几十年的泛泛之交要认识深刻的多。他这人虽然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关键时刻除了大力就数他最靠得住了,也许是多年在江湖上行走带来的经验,在危险时刻他往往比任何人都要沉得住气,像今天这样的失态我还从来没见过。

  “可能是刚才开门的时候被咬了?”我想到刚才他被丧尸扑到,他掐着丧尸的脖子跟丧尸相持的样子,“现在怎么办?”我摸着头问道。

  三毛沉吟了一会,咂着嘴说:“先把他叫出来吧,咱俩先问问,这儿还有其他人在,搞不好会引起恐慌。”

  我往里面一看,只见老任家那三人还是抱在一块痛哭,大力、冯伯和杨宇凡也是垂头丧气的坐着,一片愁云惨雾。我暗忖这要是冒冒失失进去说我们之中有人被咬了,还真不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于是我朝三毛点点头说:“那我把他叫出来,你找个房间。”

  三毛左右看了看,指着走廊一端唯一的一扇不透明木门说:“就那儿了。”

  我抬头一瞧,门上挂着一块铭牌——总经理室。

  我随意编了个借口叫老吕出来,他丝毫没有起疑,事实上他失魂落魄的,似乎根本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只看到我向他招手便跟着我出来了。

  我打开总经理室的门,招呼老吕进去,三毛就站在门边上,我刚把门关上,三毛便一把抓住老吕的领口把他顶到墙上。

  “你他妈被咬了是不是?”三毛沉声低吼。

  “啊?什么?”老吕似乎压根不知道三毛在问什么,惊恐而诧异的问。

  我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场面自从危机爆发以来我们已经见得多了,几乎所有被咬的人,一开始都是试图掩盖,接着便是矢口否认、假装被冤枉的愤怒,然后在暴露确凿证据——身上的咬痕——之后是苦苦的哀求……每个人都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是特殊的,觉得自己即使被咬也不会尸变,但我们从来没看到过例外。

  “少他妈装蒜了!”三毛撕扯着老吕的衣服,“我们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老吕对三毛伸过来的手左推右挡,嗓门一下大了起来:“你们别他妈冤枉人!我什么时候被咬了?”

  三毛朝我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说戏码又上演了,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抓住老吕的一条胳膊,柔声说道:“行了老吕,咬了就咬了,反正谁都有这么一天,兄弟们先送你上路,免得你变成那样的孤魂野鬼……”

  老吕听了我的话,一下子暴跳如雷,猛地一下把我的手甩脱,大声吼叫着说:“我操你妈!老子脱给你看!”说着他几下把身上的T恤脱下来,重重的掷在地上,然后解开皮带扣字,褪下裤子,一只脚狠命一踢,把裤子踢的远远的,然后张开双臂。

  “来啊!来看啊!哦对,还有这,丧尸咬我屁股蛋了!”说着又把内裤脱下来丢在身后的沙发上。我和三毛都尴尬起来,但还是仔仔细细的观察起老吕的身体。老吕大概一米七出头,在中国南方,算是不高不矮的身材。跟我们所有人一样,这几个月来都没刮过胡子,稀疏卷曲的胡须乱糟糟的覆盖在他的下颌直到脖子,脖子下面,以圆领体恤的领口为界,是一条清晰的分界线,往下皮肤变得黑漆漆,那是长时间只洗脸不洗澡积累的泥垢。他的胸膛因为气愤而激烈的上下起伏,肋骨像是某种怪兽,一根根的暴露在外,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皮肤。从肋骨上下来,他的腹部以一个令人恐怖的角度向内紧缩,看起来羸弱不堪,他的阳具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恐惧,缩成了一团,在骨瘦如柴的双腿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整具躯体散发着难闻的臭味,让人恶心,但是没有咬痕!我们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确实没有!

  “他妈的看清楚了吗?”老吕大张着手臂,像是达芬奇的名画《维特鲁威人》,他愤怒的对我们叫喊:“有吗?有被咬吗?”

  “行了行了!”三毛讪讪的笑着说:“我们这不是以防万一嘛!谁让你今天这么奇奇怪怪的。”

  我从地上捡起老吕的衣服递给他:“对啊,你今天不对劲啊,怎么好像死了老娘一样?”

  没想到老吕一听我这话,竟然像个孩子似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也不接我的衣服,就这么赤身裸体的,捂着脸蹲下嚎啕大哭起来。

  我从来没看见一个男人哭的如此伤心过,我和三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只得呆呆的看着他。

  还好,老吕在哭了一会之后,自己站起来,抹着眼泪说:“外面……我老婆在外面……”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

  要说丧尸危机爆发以来什么是最残酷的事情,莫不过目睹自己的亲人、爱人变成了丧尸。套用那句被用滥的诗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我还活着,你却成了丧尸。曾经不止一次,我暗自庆幸自己的父母走的早,让我可以避免这种残忍的境遇。

  “我和她都是贵州山里来的……”老吕套上自己的内裤,哽咽着说:“我们初中就好了,那时候家里穷,两家都穷,可是她家里嫌弃我,说我给不起彩礼,他爸要把她嫁到山外面去,我们就逃了,出来打工,一开始在东莞,做鞋,老板说我们没有身份证,抓到就是童工,只给一点点工钱,可是我们很开心,终于有地方住,能吃饱饭了……”

  老吕说到这又忍不住一阵抽泣,三毛在他背上拍了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继续说:“后来我们有身份证了,我们换了很多工作,可两个人总是在一起,后来工钱也慢慢高起来,她爸爸也同意了,我们在老家办了婚事,日子总算眼看着要好起来,可是,我开始赌博……”

  “一开始只是跟老乡小搞搞,到后来越输越多,一个月的工钱还不够还赌债,她就跟我吵,我嫌她烦,就打她,有一次打的厉害,出血了,去医院才知道她怀孕了……孩子没保住……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收手,花钱也大手大脚,到后来,我们两个人的工钱加起来也根本不够我几天花的,老板把我们赶了出去,老乡们也都知道我这幅样子,没一个厂子肯要我们,到最后,我竟然跟她说,你长得漂亮,东莞这么多夜总会,你去卖啊!”

  老吕说到这里,情绪又失控,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她这个人很傻,真的听我的出去卖……她不像别的小姐,有点钱就给自己买手机,买包包,她手里有一分钱都存起来,而我……呜呜呜……我不仅花她的钱,还打她,说她脏……呜呜……她这个傻女人,真的以为自己脏,自己有错,就任由我打骂,从来没想过要离开我……”

  “直到有一天,我因为小偷小摸被抓住了,被人打了个半死,回到住的地方,她抱着我哭,我也哭,我说为什么一样是人,我们就要生来被人打,要做妓女,被人这么轻贱糟蹋?她说我们不做了,她攒了钱,有十几万,我们回家去,一起开个小店……我说好……”

  “可是第二天,我就偷了她的银行卡,把她存的钱全部取光,还拿了她的手机,她的首饰……后来知道都是假的,不值钱,我全扔了……我一个人跑了,一个月不到,我就把十几万钱全花光了,我也没脸回去,又开始东摸西骗,终于被公安局抓住,判了六年!”

  “后来她来监狱里看我,我没见她,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自己不会好了,她跟着我就是害她一辈子。我给她写信,说她是鸡,让她别再来了,我在监狱里提出了离婚,她马上就同意了。我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些人,学会了怎么做一个真正的贼,出狱以后我四处游荡,连老家也没回去过,没听到过她的一点消息,没想到……”

  老吕又失声哭起来,深吸了几口气以后才说:“没想到再见到她竟然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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