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钥匙_老男人投喂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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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钥匙

  “惩哥,我要暂时离开雁息一段时间。”

  两人从城郊回到市区,一路无话。

  看着姜惩一手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看着风景的样子,就知道现在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多半都是听不进去的。

  宋玉祗纠结了好半天,才在经过花溪区时开了口,果然那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说了什么,极其敷衍地应了一声,也不知到底作何感受。

  总是热脸贴人的冷屁股,就算是白炽灯泡也该降温了,看他这反应,说一点都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宋玉祗一时也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心疼姜惩,还是可怜自己。

  “正好,找个地方喝一杯吧,”姜惩眼皮子都没抬起来,“顺便看看那遭瘟的破酒吧黄铺了没。”

  “医生说你在伤口彻底愈合之前不能喝酒。”

  “他还不让我抽烟呢,你看我耽误了吗?”

  宋玉祗真想不到居然能有人把半点不占理的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果然姜惩是这天底下独一份的。

  难得那人没挤兑他,他觉得有些稀罕,心情一好,索性带他去了,大不了到时候让酒保往他杯里多掺点冰红茶,反正他那舌头不大敏感,未必能尝得出味道。

  如二人所想,奥斯卡的生意一如往常,大白天也有不少人光顾,不过这个时间的酒吧较比喧闹的夜场安静太多,只有三两结伴的年轻人在一起悄声谈笑,倒有些像是高档的咖啡厅,连循环的音乐也是优雅的古典小调,和夜间的劲爆疯狂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惩算是明白为什么这里会吸引那么多富家子弟来玩乐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跟一群乌合之众混在一起,这里白天的氛围确实不错,闲聊办公甚至谈谈生意都很合适,而兰珊死的时候也恰恰是这样一个巧妙的时间点。

  “现在的人跟以前可不一样了,没了那种在四合院里包饺子,一起看春晚的心情,也不喜欢聚一大家子人唠些家长里短的破事,大过年的都嫌闷,想出来透口气。今天情况特殊,就允许你喝一杯了,不能多,喝完就回家。”

  “你别没完了,老太太都没你絮叨。”姜惩正烦着,说话也不留情面,一出口就后悔了。

  他自己知道这也就是宋小公子有这样的好脾气,换了别人早他妈一拳闷过来教他说普通话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小子不光天生一副笑颜,长得还挺好看,他怎么就生了一副铁石心肠和不饶人的嘴呢?

  ——其实他自己也挺纳闷的。

  之前打过几次交道,奥斯卡的工作人员已经把姜惩列入了黑名单,就差在大门口贴上“姜姓警察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了,他前脚刚进门,保安就联系了当班经理,以至于他屁股刚碰上沙发,就浩浩荡荡杀出来三五个人把他连人带桌子围了起来。

  “怎么着,想打架?”

  “姜警官哪里的话,这大过年的,先给你拜了个年了。”经理拱手对他行了个礼,“之前的案子是闹了点误会,绝对不是我们不想配合警方调查,这样,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咱们所有员工一定知无不言。”

  “早没这觉悟,现在说还有什么用?等下自个上市局找人交代去,我没工夫听你瞎掰。今天纯粹是来喝酒的,这样,你随便选瓶酒开,提成就算我给你红包了,这年别白拜了。”

  经理有些愕然,还以为姜惩气势汹汹像个黑脸煞神一样进来一定是来找茬砸店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好打发。

  “还愣着干什么?酒上来了就该干嘛干嘛去吧,别烦我。”

  既然他没有来找事的意思,酒吧也犯不着惹他,命案发生之后肯定有人调查过他的底细,发现他是个不好惹的狠角,也就没人敢跟他犯冲了。

  经理赔着笑将他带到角落里偏僻的卡座,果盘零食先送了一套,服务十分周到。

  等开了酒,人都走了,姜惩指间夹着烟,点了点面前的空杯。

  “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请你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吧,来,过来我这边坐,离我近点。”

  宋玉祗坐到姜惩身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和难以琢磨,一边调酒一边说道:“惩哥不是邀我去你家吃过一顿饭吗。”

  “放屁,谁请你来的,那明明是你自己跑来的。”自觉有些失言,姜惩顿了顿,“我养伤这段日子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不瞎,都看在眼里,就冲着你对我这份好,我也得敬你一杯。”说着碰了碰宋玉祗的杯,仰头一饮而尽。

  “啧……兑的什么玩意,喝糖水呢。”姜惩有几分灌醉自己的意思,扶着宋玉祗倒酒的手多灌了半杯,“但是呢,我这个人心理敏感,虽然没到自闭的程度,但从小到大都孤僻,身边没什么亲近的人,也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和无缘无故的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宋玉祗闷声喝着酒,点点头。

  姜惩酒量不大好,一杯下肚就有点上头,一拍他的脑袋,“点个屁的头啊,你根本就不明白,不是真听不懂,是你根本就不想明白。”

  说到这里,他又跟那人碰了碰杯,像给自己打气似的,“这话要说出来真挺伤人的,我也觉得我有点忘恩负义的嫌疑,但是小玉子啊,宋玉祗,我不信你。”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当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人心里一沉。

  说一点都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宋玉祗那一贯的笑容终于在他一次次的打击下,萎了。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自从我来了之后,市局就接二连三地出事,内部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你没有办法把矛头指向与自己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们,所以怀疑我这个无故善待你的新人别有用心,这无可厚非。”

  “不不,话不是这么说的……这和你是新的老的没什么关系。”姜惩醉眼朦胧,却好似闪烁着星光,很快又暗淡下去,“离我远点吧,我是个会给身边人带来灾厄的煞星。”

  宋玉祗带姜惩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倒不是真的喝了很久,主要姜惩这人酒量太差,一喝多了还就喜欢折腾人,比平时闹上几倍,怎么伺候都有一百句话等着损人,也不知是真醉得不清醒了,还是就借着这个机会撵人呢。

  不过宋小公子脾气好,哪怕他快作得掀了车顶也没放他去睡马路。

  到家一推门,屋里是黑的,芃芃不知道被谁带走了,家里一点人气都没有,宋玉祗把姜惩放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温水。

  “惩哥,别闹了,来喝点水,别吐了,嗓子该烧坏了。”

  他后悔不该让伤员放飞自我喝太多酒,但他也是真的管不住姜惩,也不知道这人肚子里还憋着多少火等着被酒精浇灭。

  “行了,今天好话赖话都已经说尽了,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跟我在一起准没好事,咱们还是得保持距离。我是真心劝你,你条件不差,回家养尊处优,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非得过这种把命交给别人的生活,看着我让人捅刀差点没命,你就不害怕吗?”

  “怕,但我怕的是你出事。好了惩哥,别闹了,把衣服脱了洗一洗,我扶你上床睡觉。”

  “你要是真想干这行,我帮你给高局说说,给你调别的队去,别干刑侦,也别干缉毒,你这么年轻,大好年华奉献给党和人民,应该做更有意义的事……你他妈听见我说话没有!”

  宋玉祗的敷衍回答引燃了姜惩紧绷已久的那根弦,他一脚踹开那人,指着门低吼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现在滚吧。”

  “惩哥,你喝多了。”

  “我没多,老子他妈清醒得很,让你走就走,以后少来我家,赶、紧、滚,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说翻脸就翻脸也是醉鬼的特性之一,宋玉祗叹了口气,知道今天再想和他谈什么正事已经不太可能了,只好穿上大衣准备走人。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姜惩觉得鼻尖有点酸,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

  那人明显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

  “把我家钥匙留下。”

  宋玉祗动作一僵,翻出钥匙,却迟迟没有放下。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醉鬼居然是说真的。

  “放在门口鞋柜上吧,我不太想动了,电梯不用刷卡,等下我给保安打个电话,门禁没人拦你。”

  直到现在,宋玉祗才确定他是真的想赶他走。

  他迟迟没有反应,姜惩的火又顶了上来,摇摇晃晃走过来一把抢走了钥匙,却没想到宋玉祗居然跟他争执了一下,好险把他拽一个跟头。

  “你他妈疯了吧,我让你把东西留下,有这么难吗!你吃老子喝老子的上瘾了是吧?我这狗窝是金山银山堆的不成,有这么好吗!”

  “我不想扔下你,你其实是希望我能留下的。”

  “谁给你的自信,啊?你看我身边像缺人的样吗,只要我一句话,多少女的排队等着伺候我,也不差你一个,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把东西给我!”

  抢了几次,姜惩才发现喝了酒之后身子软绵绵的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想跟他争执什么简直是难如登天,只能逞口舌之快。

  想到这里,他心里也难受了,把撵人的事都排在了后面,只想抢回那一把钥匙。

  “我家是密码锁,没钥匙你又不是进不来!”

  “可我不知道密码,你也随时可能会换密码。”

  “我还能随时换锁呢,跟我扯什么淡!大不了我把密码告……”话没说完,姜惩自己先顿了,咬了咬牙,从兜里翻出自己的钥匙,“我的给你,把他的还给我!”

  宋玉祗知道,他是狠了心的,能做出这个决定已经是最大的让步,没有再坚持,与他交换钥匙后嘱咐了一句“照顾好自己”便出了门。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姜惩靠着墙慢慢坐下来,握着那一枚还留有那人体温的钥匙,眼前被水雾笼得模糊。

  “妈的……他妈的为什么非得让老子想起来……”

  他蜷缩着把自己抱了起来,汲取着自身流露的一点温暖,却还是被寒意渗透骨血,手脚冰冷,微微颤抖。

  他又推开了一个在乎自己的人,又让自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不该后悔的,明明这是对那人最好的保护,为什么要这么自私。

  他看着那钥匙上遍布的划痕,忽然泪如雨下。

  他撑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扶着墙走到了已经许久没有踏入过的房间门前,握着门把的手抖得厉害,似乎无力推开那一扇通往过去的门。

  可他到底还是回到了那尘封已久的地方,昏暗的灯光映照满室旧回忆,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刺得他鼻息酸涩。

  他走到摆着黑白遗照的矮桌前,用衣角小心翼翼擦去了钥匙上留下的所有痕迹,包括他自己的指纹,轻轻放在桌上。

  照片里的男人有一张和江住相似到找不出任何差别的脸,一脸端庄,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多久没来看你了,一年多了吧……如果不是看到你哥,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姜惩苦笑着摸出烟盒,点了一根卡在烟灰缸边沿的凹槽里,自己也叼了一根,慢慢抽着。

  “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了,我却没勇气来见你,是不是感觉我挺孬的,也挺心寒的。不瞒你说,我是真的怂,我这辈子除了你们的死之外,最害怕的就是面对你们,别笑话我,我是真没脸啊。”

  他打起精神,擦着相框上的灰尘,手指一次次触摸着故人的脸,便好似仍能感受到从前那炙热真实的温度。

  而如今支撑着他的,也就只有这一段回忆了。

  “你见过他了吧,他能拿到我放在你这的钥匙,你们一定见过面了,我是真没想到那小子能这么没有规矩,吃我的喝我的还不经过我允许,擅自跑来打扰你。但是你别生气啊,前段时间我差点死了,是他救了我,也是他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寸步不离地照顾我,我没法说什么,这些都是我欠他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姜惩苦笑着摇摇头,“其实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有点得寸进尺,被他照顾上瘾了,他一走,我这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连根拔起了一样,还真挺疼,不过赶不上你走的时候疼,在我心里,这世上永远没有什么能和你相比,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烟烧到了底,紧接着他又点了一根。

  “今天我去看你和老梁他们了,给你们送了点花,知道这玩意不实在,你们也未必稀罕,就一人带了点烟酒。有些话对别人说不出口,但在你面前还是敢讲的,小倦子,你说千哥的死……怪我吗?”

  遗照上的人依旧浅笑着,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姜惩的头又疼了起来,咬了咬牙,索性把照片倒扣在桌上,走到另一面墙边。

  墙上挂着一人多高的巨大相框,里面是只完成了十分之一的拼图。

  九年前的创伤之后,心理医生建议姜惩做一些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良性活动来缓解压力,这样可以减轻他头痛的症状与身体的负担,所以他用江倦生前的照片定做了一幅拼图,只要心烦意乱时就会回忆着那人的音容笑貌,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求取一时半刻的宁静。

  一开始这样的做法的确缓解了他的不安,但不久之后他就发现自己逐渐开始逃避回忆与江倦有关的一切,进度被迫暂停。

  如今好不容易重拾勇气回到这里,他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江倦的长相了……明明照片近在眼前,明明还有那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陪在他身边,可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却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开始想不起来了,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会是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宋玉祗。

  这个人在慢慢取代他以往记忆中有关美好和爱情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惩哥想推开小公子只是因为害怕自己会给他带来不幸,其实惩哥也不想的,但他一直自认为是不详的人,越是在意就必须远离,否则总有一天他会波及到他人,并不是因为他讨厌小公子,而到了这里也可以开始逐渐揭开惩哥过去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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