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番外·倦鸟归(中)_老男人投喂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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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番外·倦鸟归(中)

  江倦知道,姜惩和宋玉祗这两口子会来,多是因为想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陪陪自己,往年他的身份没被揭穿的时候,他还会用江住的身份和姜惩相伴度过难熬的年关,此前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冷不丁那人有了不需要自己寸步不离陪伴的人生,他却好像被抛弃了一样,很难习惯。

  反过来说,也有种紧绷的,不知名的情绪在无知无觉中释然了,对他来说,也该是件好事。

  大年三十当天,姜惩和宋玉祗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便要上山扫墓,江倦刻意回避着,便借口身体不适推辞了,众人体贴他伤后变得古怪的性子,也都没有勉强。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后,他才起身离开房间,将药片含在口里,倒了半杯冷透的隔夜茶正要一饮而尽,刚抿了小半口,就被人夺手抢了过去。

  “说了多少遍不要喝隔夜茶,大冬天不要喝冷水,你现在抵抗力这么差,病起来难受,又该让我心疼了。”

  江倦愕然望着唠叨个没完的萧始,“……你不是去扫墓了吗?”

  “要是真去了,这一杯冷水下去,还不知道今晚你要折腾到几点,你真是……这么多年了也学不会对自己好点,以前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还这么不会爱惜自己。”

  江倦面无表情,轻描淡写道:“活的糙,一直这样,你以前不知道,只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罢了。”

  萧始被他这话说的也不大痛快,“我不信,你和姜惩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

  江倦难以置信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接受不了他突然说这话,萧始自知失言,正要收回前言,那人却再次抢去杯子,将里面的冷茶尽数泼在了他脸上。

  “你以为自己有多了解我?别忘了自己从前做过什么,我现在能给你个好脸色,你就该知足了,别得寸进尺。”说罢江倦转头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萧始连脸上的水都来不及擦拭一下就追了过来,被隔绝在外的时候心一凉,放缓态度也放轻了语气,“倦,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别把自己气坏了。刚才我没走心,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受,别生我的气,千万别洗冷水澡,会病的。”

  “走开……”望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却又让自己无比畏惧直视的脸,深感疲惫的江倦有气无力道。

  门外的萧始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你一个人冷静一下,别干傻事,我等会儿再来。”

  听着脚步声渐远,江倦长出一口气,抚着那张和哥哥生前极尽相似的脸,心中悲哀难言。

  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萧始爱的从来就不是自己,所以他才无法接受对方给他的爱,那本不是属于他的东西,即使得到了,也不过是施舍而已,他还没卑微到要乞求的地步。

  说到底,他接受不了的不是萧始,而是那个和哥哥过于相似,却始终东施效颦,里丑捧心的自己罢了。

  他贴在镜面上,覆着自己镜像的手指微微屈起,指尖指骨都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这也是萧始对他放不下心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我永远不是他,这个谎言在一年前,就彻底结束了。”

  他也不可能用自己本就无多的耐心去取悦萧始,那样的人生简直荒唐得让人不敢想。

  片刻后,萧始不放心他的状况又来敲了门,这一回许久都没有得着回应,萧始不免心慌,提高了音量向里面喊着:“倦?倦!你还在里面吗,听见的话回我一声!”

  浴室的门紧锁,在这无法反锁的老房子里,情况可想而知。

  萧始忧心他的状况,情急之下撞开了浴室门,打眼望去狭小的浴室里空无一人,他心下一沉,紧接着冲了进去,看到躺在放满水的浴缸里的江倦时,浑身的血都凉了。

  “倦!”

  他赶忙上前把人抱了出来,匆匆抹去他面上的水,打开他的气道,用毛巾裹着两手,按压着那人的胸口替他做着心肺复苏。

  江倦的口鼻倒流出了呛进气管里的积水,但脸色却微微青紫,憋得几近窒息,萧始复又为他渡了几口气。

  恢复意识的时候,江倦就感觉呼吸不受自己控制,嘴唇上那久违的,柔软的感觉让他有种发自内心的惶恐,本能地推开了萧始。

  “……我醒了,不用了。”

  萧始沉然注视着他,那目光让江倦惧于与他对视,正想着用什么方式来掩饰尴尬时,那人却忽然抱紧了他,分离不过须臾的唇,又贴了上来。

  江倦无比清楚,方才不过是情急之下为了挽回他性命的急救,而此刻,却是货真价实的吻。

  他该将他再次推开,痛骂他一顿,斥责他无理取闹的,可那唇舌的温度却让他迟疑了,那种柔软又细腻的触感,竟让他无法拒绝。

  他太冷了……江倦知道,自己真是太冷了,冷透的水珠还挂在身上,带走了身体的余温,而灵魂深处的孤寒,却是身体所远远不能及的。

  他没有拒绝萧始的吻,或者说,他溺了进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大过年的,特意秀给我们看呢?”扫墓回来的姜惩一见画面这么刺激,当场就忍不住了,“□□?看不出来,阿倦你表面上斯斯文文一个人,真玩起来这么野?”

  “少说废话,把门关上!”

  宋玉祗低头看了一眼那被踹翻在地的门,扶起来时还不知腰疼地说道:“看现在的气氛,我们是有点儿多余,正好也是打算先回去给千哥扫墓的,不如晚点儿再回来吧。”

  江倦觉着此刻的自己怪异无比,和萧始独处下去,绝对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立刻想抓住他们这根救命稻草:“等等!你们要回雁息,来回折腾多不方便,改天吧……”

  “可今天是千哥的忌日啊。”

  “那我和你们一……”

  “得了吧,跟我们一起干嘛。”姜惩转而去数落萧始,“看他冻得直哆嗦,赶紧让他回被窝暖和一下,真是废……要你干什么吃的。”

  萧始一反常态,没发火也没回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先走吧,早点儿回来。”

  他这话也让姜惩不好说些什么,浴室里的蒸汽还浮着,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温存,宋玉祗看明白了两人之间那点风花雪月,拉着姜惩便往外走,“走了,哥,早去早回。”

  “不是,他们两个这什么情况,我还没弄明白呢。”

  “不用明白了,你个直男……”

  “你才直男,我要是直男能跟你结婚?”

  “那你就是棒槌,不懂也不能问,知道了吗……”

  两人拉拉扯扯地出了门,萧始脱去了江倦身上的湿衣服,用浴巾裹住他湿漉漉的身体,抱着他缓了好一会儿。

  “现在呼吸顺畅了吗,觉得肺里有没有积水?”

  江倦点头,又摇头。

  “有没有哪里难受,冷不冷?”

  江倦又摇了摇头,随后出乎萧始意料地开了口:“我没想寻短见的……”

  “我知道,你吃了药之后会头晕乏力,是我没注意到,让你一个人独处是我不对,如果我刚才没走,你就不会……你都要吓死我了,以后闹脾气也注意下分寸吧,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我真的很怕你出事。”

  江倦身体冰凉,微微打着冷颤,萧始先出门点起了暖炉,在沙发上铺了速热的电热毯,急着把江倦抱了进去,用毛毯里三层外三层包严实了,就露个脑袋在外面,继续用毛巾擦拭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等下我去把你房里的电热毯也点上,你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有湿气,直接进被窝对你不好,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

  那人便一声不吭地蜷缩着,任他吹着头发,好像受了伤的猫狗似的,萧始看得揪心,只能尽量避免去看他。

  只是吹个头发,两人硬像是挨了场酷刑,江倦是因为身体不适,而萧始则是因为良心不安。

  江倦此时的动作与神态他无比熟悉,十年前,他也是这样带着一身红痕,苏醒在自己的床上,然后说出了那句当时让他雷霆震怒,如今却痛悔终生的话……

  ——萧始,别把我当成他的替身,就算你这样对我,他也不会回来了。

  这明明是那人痛不欲生时脱口而出的实话,可自己回应了他什么呢?

  这些年为了回避自己做过的混账事,他几乎是自我催眠忘却了细节。

  别想起来,千万别想起来……一旦想起来,你更无法面对他。

  沉默许久,吹风机的噪音戛然而止,远方鞭炮声喧嚣,房内气氛却寂得诡异。

  “这一年来,我见过了太多的死而复生,为什么老天肯让那些伤天害理的人回来,却不肯把哥哥还给我呢?”呛水后,江倦的嗓音嘶哑得厉害,他双目无神,目光落在虚无的一点,喃喃自问:“是哥哥做错了,还是我有罪呢……”

  “你们都没错,是这世道待你们不公。”萧始鼓足勇气,摸了摸那人瘦削的脸,“我待你们……也不公。”

  “我累了。”

  “我抱你回去。”

  萧始连着毛毯一起抱起了江倦,为他换了件干爽的睡衣,把他小心翼翼掖进了被窝里,还试着把手伸进去探了探温度,“还好,挺暖的,应该不……”

  “冷。”

  “还冷?温度不能再高了,会灼伤的,你要是感觉发寒可能是刚刚冻坏了,我把暖炉……”

  “进来。”

  萧始一怔,还当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江倦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我好冷,进来抱抱我。”

  萧始第一反应就是他一定是病糊涂了才会说这话,他们过去十年之间的仇怨很难在短短几秒内就化解到能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地步,去缅甸时是做戏给人看的,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人……

  他半晌也没有反应,难得开口主动邀约的江倦觉着脸上烫的厉害,索性便把这当做烧昏头的胡言乱语,不愿再多言,翻身背对着萧始,闷声道:“算了,你先出去吧,也没那么冷……”

  说完,他就听见一阵窸窣的布料摩擦声,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转头一看,萧始已经脱光衣服钻进了被窝。

  “你现在不冷可来不及了,嘶……温度还是太高了,这么烫要烧坏的,我再把温度调低些,然后抱着你好不好?”

  “你……滚开,我让你进来,没让你□□地进来,你放开我!”

  “嘘……省着点儿力气,嗓子都呛哑了,就别喊那么大声了。你放心,只要你不想,我绝对不会再勉强你,过去欠你的还没还完,我不能再给自己添新的孽债了。”

  江倦低垂着眼帘,叹道:“何必呢,你就算在我身上弥补,他也不会回来了。”

  萧始抬手覆住他的眼睑,轻声道:“不提他,睡吧,等你醒来,他们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好好过个年。”

  江倦本想反驳自己的睡意金贵着,药劲过了以后又被冷水激了一下,还能睡着就见鬼了,然而没多久,倦意又笼了上来。

  意识飘然时,他似乎听到了萧始长长一声叹息,他觉着被这个男人深深伤害过的自己偏偏能在对方身上得到久违的安全感,是件极度荒唐又可笑的事。

  或许能给他安全感的从来就不是萧始,而是萧始能给他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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