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通透_老男人投喂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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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通透

  放在十年前,姜惩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和江倦重逢,会变成这个样子。

  宋玉祗带着姜惩赶到江家老宅正是天快亮的时候,萧始被他们从梦中吵醒,打着哈欠来开门,对他们的突然造访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提前来的,不过他受了伤,还在休息,不要吵他,我的房里可以睡人,你们两个洗洗就去吧。”

  萧始翻着柜子给他们找着枕头被子,铺好了便自觉去睡客厅了,从头到尾都没提起过让他们见江倦的事,直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让江倦出来见人。

  众人都是不久前才捡回一条命,显得落魄狼狈也很正常,但江倦显然是他们之中最惨的那个,额头缠着纱布,一侧的头发被剃短了不少,连带着左眼被一并包了起来,左臂被绷带固定在身前,打完钢钉不久的膝盖还不能弯曲,苍白虚弱的样子,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他较比之前见姜惩最后一面的时候瘦了许多,脸颊都凹了下去,眼底也有乌青的眼圈,一看就是副睡眠不足的虚弱样子。

  姜惩发现,他身上较重的伤大部分都在身体左侧,右臂右腿虽然也被包扎着,但伤势却轻于另一边,想到他是在爆炸现场中被人救出,不难猜测他受伤时可能就在爆炸范围内,被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及,整个人都被震飞出去,身体左侧先着地的结果。

  看到两人提前造访,江倦的精神好了许多,但他没有把这份情绪写在脸上,依旧是一副平静到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样子。

  萧始扶起他,在他身后塞了两个靠枕,让他可以坐在床上,不至于侧倒。

  看得出来,即使过了这么多天,江倦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不管萧始碰他哪儿,他都会疼得直咬牙,对此后者也很无奈,背对着两人低声说道:“今天就忍着点儿吧,打了止痛,你又要睡一整天。”

  “不睡……”

  江倦别着脸,用仅能动的右手捏着萧始的肩膀,用的力气不小,指尖都被他掐的泛了白。

  萧始看他这样实在心疼,凑近他分明是想吻他,哪怕只有一下也行。

  江倦蹙眉等那痛感退去,就见萧始在他面前,近得只要他们任何一个人再近一点就能擦碰到对方的唇。

  那一瞬间,他心里涌现出许多拒绝对方的借口,光是萧始从前对他做过的事,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推开他。

  但在这一刻,他心里却没有太多为彼此开脱的意思,唯一的念头,只是他不想在姜惩面前亲近别人,这也是他最后转过头避开萧始最真实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再坚持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实在不懂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不过人本身就是种奇怪且别扭的动物,他也疲于去深思理由,只是在那人想要拉住他时推开了他的手。

  “滚开,离我远点,别碰我!”

  这毫无顾忌的反抗足够伤人,换做以前,以萧始的性格很可能转头就走,什么时候等他先服软认错,这梁子才算解,不过现在他对江倦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心和好脾气,笑望着炸了毛的江倦,把他那只推开自己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再碰一下,你老实一点,别乱动,我就不碰了。”

  说完又摸了摸他的头发,迎上那人狠狠瞪他的眼神,笑着退远了。

  他对姜惩说:“爆炸时受到刺激,他的听力出了问题,有什么话想说的话,你要大点儿声,或者靠近他耳边去说,不然他听不到。”

  姜惩心里伤感,为了不让江倦敏感,只能暂时压抑心情,慢慢走近了江倦。

  这是在案子发生以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姜惩从未见过江倦这么落魄的样子,而那人显然也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情况,甚至不敢抬眼看他,对他的靠近也反应不大。

  姜惩有些紧张,记着萧始的提醒,酝酿少顷,唤了声:“阿倦!”

  他一时没控制好音量,这一声分明是吼出来的,吓得毫无准备的江倦几乎跳了起来,先是茫然地看着他,然后右手握拳,敲了敲床。

  “我不是聋子,我只聋了一只耳朵,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不过姜惩根本就没听他说了些什么,避开他的伤处抱住他,斥责道:“你去那儿做什么!你这个白痴,你以为自己能变身吗,一脑袋进去爆炸现场,把自己困在里边出不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

  “死了就死了,放开。”江倦轻轻一推,就让姜惩放了手,“别碰我,疼。”

  待姜惩离远了些,他又觉得愧疚,心虚地补充一句:“……我只是疼,不是讨厌你,真的。别用那种可笑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任何同情和怜悯,我很好。”

  他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块好地方,越是这么说,越让姜惩难受。

  姜惩叹了口气,想摸摸他的手,又怕弄疼了他,手悬在空中,只能作罢,看了和萧始站在一起的宋玉祗一眼,似乎是在担心自己跟江倦有任何亲密的举动都会让这只狼崽子吃醋。

  宋玉祗知道自己在这里肯定会让那人放不开手脚,索性找了个借口拉着萧始一起走了。

  待两人出了门,江倦主动回答了姜惩没忍心问出口的问题。

  “我很好,胳膊的骨头没长歪,很快会复原,膝盖的钢钉过些日子就能取出来了,之后我也会尽力配合复健,如果这回我的嫌疑被洗清,上面给我的处分还能让我留下,雁息方面也还愿意要我的话,我会回去……回去重新做回我自己。”

  江倦深深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涌上心头,“不过这些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这世道从来就没善待过我,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像我想的一样乐观,我也该学会认清事实,活的现实一点了。”

  “会好起来的,阿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倦看了看他,苦笑着低下头去,“别安慰我了,我一点都不稀罕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又不能当饭吃,这些年遭遇的一切早就让我麻木了,别说只是一身伤,就是死了残了,我也能接受。”

  “江倦,你少胡说八道!”

  江倦朝他笑笑,“说说而已,要是坏事成真,那一定不是因为我乌鸦嘴,而是我命里注定如此。我也是到了现在的年纪才终于明白人斗不过天这个道理,命里注定的东西是很难逆天改变的,就好像……不管我们两个有多美好的过去,都终将走向殊途陌路一样,有的时候,分开未必是因为爱得不够,只是无奈吧……”

  姜惩低垂着眼眸,不敢与他对视,“阿倦,抱歉。”

  “我现在最不缺,最不想听的就是道歉了,”江倦淡然地看着他,平静到仿佛真的释然了一般,“在某些方面,你和萧始有点像,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你不能否认,现在他和你对我的态度是一样的。在这之前,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因为内心的愧疚,在离开我之后,把他送到我身边,现在虽然依然想不到,却能够理解了。”

  “我没有强迫你接受他的意思,只是想给你更多的选择,如果你拒绝,我保证他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江倦笑了,“倒也不必,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身边离不开人照顾,他愿意留下,我又何必撵人呢。”

  他的确不是个会勉强自己的性情中人,现在对萧始的宽容也不是装腔作势。

  姜惩看着他掀起被子,朝自己伸出手来的样子有些犹豫,“……还是算了吧。”

  江倦摇头坚持,姜惩也无计可施,只好撑着他那条伤腿把他抱下了床,极其缓慢地扶着他站了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房间的另一边。

  “这老宅是爸妈给我们留下的遗产,小时候我和我哥就是在这院里光着屁股长大的,后来我爸调离宿安,我们就举家搬去了雁息,除了我哥之外,这么多年都没人回来过。”

  他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在院子里逗弄着邻居家养的那只大白狗,不知道在悄声说着什么,萧始察觉到他的目光回眸迎上,微微朝他一笑。

  江倦移开目光,转而去看姜惩,“其实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和他,就算回到故地,我也很难找回当时选择从警时的初心和赤忱,我想,我这辈子的苦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也该到头了,往后的日子应该很少会再像这样拼命了,这件事之后,真相会大白于天下,我爸,我哥……还有你的仇,都报了,我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过身不由己的生活,也算是很好的结局了,接下来,就顺其自然吧。”

  他深深地看着姜惩,熟悉的眼神让人感到胸口刺痛,姜惩的嘴唇有些颤抖,半晌也没能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他们曾经相爱多年,朝夕相处早已使得他们有了常人所不具备的默契,就连简单的一个眼神,江倦都看得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他虽然心如明镜,却并没有直白回答,而是朝姜惩伸出他伤痕累累的手。

  “小惩,再抱我一次吧。”

  “阿倦……”

  “这是最后一次了,让我们彻底和过去,还有过去的彼此道个别吧,你让我彻底安心,我也就能再次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姜惩贴着江倦的额头,感受着对方与他相差不多的体温,轻轻揽着那人的肩膀,而江倦也用他唯一能动的那只手环住了姜惩的要,相互感受着这一刻的静谧与安好。

  他们都知道,这或许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相拥了。

  “婚礼……打算邀请我吗?”

  “只有你不来,没有我不请。”

  “只要你想请,我就一定去。”

  两人贴的很近,姜惩仿佛能透过那幽深的瞳孔,一眼望进那人心底。

  其实江倦从来就不是个复杂的人,反之,他单纯的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晶,一眼便能看透,如果有什么蒙蔽了视线,也是因温差而产生的,隔在他们之间的霜雾,而不是他自身。

  所以姜惩明白,比起自己,他更需要的,其实是一个与他体温相差不多,能真正与他融合的人。

  江倦抿着薄唇,在姜惩额头上轻轻一点,以一个不带有任何情/欲的轻吻,结束了他们两家两代人的恩怨,用哥哥的口吻给出了发自内心的祝福:“小惩,生于光明的孩子,永远不必惧怕黑暗,住哥在天上,会保佑他另一个弟弟的。”

  姜惩点了点头。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宋玉祗敲了敲门便推门进来,看起来有些紧张地把手机递给了姜惩,“哥,雁息出事了。”

  姜惩有些疑惑地接过电话,只听对面的高进沉重地说道:“小惩……姜誉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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