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隐情_老男人投喂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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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隐情

  也许连江倦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彻底失控做出伤害姜惩的事,那人曾说,折磨得他死去活来的疼之于自己只是常态,自己忍他万分之一尚要喊疼,他承他一之万倍却不曾苛求,或许就是这句话激怒了他吧。

  这些年,没人知道他为了回避那些负面情绪而做了什么,没人知道在一个个崩溃的夜晚,他要怎样麻痹自己才能减轻那痛楚,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有多少次踏上回雁杀人的路都被理智劝阻。

  从来就不是姜惩不知,而是他不让他知道才是,姜惩又有什么错呢?

  江倦叹了口气,轻轻握住姜惩的手,坐到床边,合上了虚掩的领口。

  “其实我很想知道,那时候你为什么放过了我,我对你做了那么不可原谅的事,你明明有很多种方式为自己申冤,为自己讨回公道,为什么不向市局举报我?还有那个年轻人,他看到我伤害你,明明愤怒到恨不得杀了我,但他还是放过了我,小惩……”江倦的后半句话非常犹豫,“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让我死心的答案。”

  “因为我对你有愧疚。”姜惩怅然道,“这只是其中最不重要的原因。我一向认为自己是个理性又冷静的人,就算是曾经让我最意难平的你,也无法让我违背自己的天职与信仰,我永远不会为了私人感情冤枉任何一个无辜者,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者。”

  他长出一口气,挽起袖口,露出了手腕上烫伤的疤痕。

  他说:“这是江住过世前给我留下的伤,那根烟头一直到我取之前都保留在旧校区的证物室里,其实再次拿到那东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无辜的。”

  “为什么!”

  “阿倦,你的哥哥真的很爱你,他在卷烟纸内侧给我留下了一句话,哀求我不要怨恨你,不要怀疑你,他其实早就把指明你无罪的证据写在了里面,但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后悔了,他想到了保护你的更好方式,所以他点燃了那支烟,把最关键的部分一并烧去了,最后留下的,只有他的歉词与恳求。悲哀的是,我竟过了十年才读到他留下的讯息。”

  姜惩黯然垂眸,话音与气势都弱了许多,“有一件事是我从裴迁那儿逼问出来,却没有告诉任何人的,烟头上检测出的DNA并不只有一个人,而是高度同源的一对,属于你们兄弟,一个来自唾液,另一个来自血液,而那天我在你手腕内侧烙上那个伤痕时突然就明白了一切,你从来不是江住,但在他死后,你不得不成为江住。”

  接下来的话,他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江倦,你,是打进敌人内部的卧底,江住不是你害死的,是他用生命掩护了你。”

  “这与害死他没有任何区别,都改变不了他是因我而死的事实。”

  “那时心思还犹豫不定的我所相信的其实不是你,而是江住,确认你无辜的人,其实是玉祗。”姜惩打量着江倦的神情,做好了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就立刻住口的准备,“如果不是他,也许我至今都会怀疑是你杀了江住。”

  事实上,江倦却比他想得更加冷静,“但我并不感激他,他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

  “不管是为了谁,你这些年的隐忍都是为了保护仍潜伏在敌后的同志,值得被敬佩铭记。现在你的嫌疑已经洗清,你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下去面对任何人,不用再惧怕黑暗吞噬你的光。”

  江倦闻言惨然一笑,“换做十年前,我一定很高兴,不,五年,三年都好,可是现在,你想给我的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都过去了。”

  他赶在姜惩开口之前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想知道除我之外,他们还对谁下了手吗?据我所知,第一个是曹局。”

  重伤初醒的姜惩状态极差,明显跟不上他的节奏,还沉浸在上一个真相带来的打击中没能回神,而下一刻江倦已经把他强行扭回了自己的重心。

  “所有人都说曹局是深夜加班时突发心肌梗塞,关着办公室的门没人发现,延误了最佳抢救时间才过世的,但他那天根本就不该在局里留到那个时间,他其实和我约好了,会跟我一起去看我哥,他明明答应过我,不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都会推开——在我哥忌日这一天。”

  说了太多话的姜惩非常虚弱,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

  当初知道曹局过世的时候,他的精神才勉强恢复到能跟外人交流的程度,那段日子他也是很恍惚的。

  他当时是想,也许时间上只是个巧合,也许曹局也想起了两年前死于那一天的,他的爱人,一时激动……

  “不,不对,曹局不是在那天过世的,我记得很清楚!”

  “是啊,你们不知情的人所听说的都是他死在第二天,其实不是,我当时在现场就发现了第二个人的痕迹,看到了他给我留下的,指明凶手的线索,但我所说的一切都被驳回,因为曹局的尸检报告显示正常。”

  “尸检报告?”说到这个,姜惩忽然觉得脑中某根不知名的弦绷紧了。

  在此之前,他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以至于他不曾怀疑过身边除秦数以外的任何人。

  假设秦数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市局内一定还存在着一颗阻挠他们办案进度的钉子,并且处在至关重要的位置,一直误导他们走向歧路。

  江倦没察觉到姜惩的微妙反应,只当他是对自己所说的话仍抱着怀疑态度,又道:“我那天和他约好了为我哥扫墓,因为我哥卧底的身份,也是为了保护还在组织里的其他卧底,我们做什么都必须小心翼翼,不能被人发现,所以那一天他没来,我就知道出事了。”

  “除了你们两个之外,还有谁知道你们这个习惯?”

  江倦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好半天才说:“我不知道。”

  面对姜惩的疑惑,他解释道:“当你小心翼翼去做一件事,努力不被人知道,却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在别人掌控中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我当时也很害怕,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不解,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也不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暴露,我怕死了,我太怕曹局是我害死的。”

  姜惩拍了拍他,顾虑到他的心情,只是蜻蜓点水般在他肩头点了点,“别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很可能成为加害者,不用为我开脱了,我连自己心里那个坎都迈不过去。”江倦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子,正对姜惩。

  他知道,嘴上的放下是没用的,他必须有所行动,让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他确实有在为此努力。

  姜惩的唇轻轻动了动,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去过曹局的死亡现场,那里布置得的确很像他突发急病意外身亡的样子,但是很关键的东西不见了。”

  “是什么?”

  “从我哥过世那天开始,曹局就有了一个习惯,每次去探望我哥的时候一定会带上一支白蔷薇放在坟前,他出事之前的几小时我们还见过,他办公室的桌上放了一整束白蔷薇,可是在他去世之后,那束花却不见了。他不可能忘记跟我的约定,也不会一句招呼都不打就爽约,在我离开之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江倦扶额闭眼,当日的情形历历在目,他明明知道对他们兄弟有知遇之恩的人是含冤而死,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守着这个秘密苦熬了这么多年。

  如果亡者在天有灵,定会谴责他的默不作声,良心不安得彻夜难眠,也是他自找的。

  他睁开眼,对上姜惩关切的目光,他真想说那人从以前就是这样体贴,在外人面前急躁易怒,独独对他有着旁人所不能及的耐心,不管心里多着急都会等他说完,即使爱情走到了头,这份特权他却依旧享有。

  ……真好。

  “我不该说的,这么多年了,确实不该让你为这件事再费心,但我知道,现在能帮我,能帮魏局的人,就只有你了。”

  到现在,他仍然坚信姜惩是能给他提供帮助的最正确的人。

  “小惩,帮帮我,我必须给曹局一个说法。”

  “你为什么怀疑他是被杀的?”

  “痕迹,距离他倒下位置的不远处,大概只有二十公分的地方,我发现了液体被擦拭的痕迹。”

  “液体?”

  江倦拿出纸笔,大致画出了现场的状态,包括陈尸的位置。

  “曹局被发现的时候双手按着胸口,保持仰面倒地的姿态,嘴边有一点白色的痕迹,我想可能是口水干涸后形成的,而地上液体被擦拭的痕迹也是透明的,如果不是从我所站的某个角度看过去,外面的自然光刚好透过百叶窗帘打在那个地方,我肯定不会发现。我确认过了,那是透明液体在擦拭后尚有残留才会有的痕迹,但我没有机会检测那是什么,刑侦很快接手了案子,匆匆以心梗意外结了案。”

  “你认为那种残留的透明液体是口水,曹局是被人投毒才导致心脏骤停死亡,而遗留在现场的液体如果真的是口水,其中一定会检测出致死的成分,对吗?”

  姜惩没有让江倦失望,他就知道,他每一次都能精准切入自己的关键点。

  “可是现在最关键的证据已经不存在了,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运作,他的尸检报告、痕检报告,甚至出入现场的监控录像都不会被记录在案,你没有办法为他翻案……”

  尸检报告,又是尸检报告。

  说到这里时,姜惩明显顿了一顿,随即追问:“是谁为他进行尸检的?”

  “省厅的一位法医,我记得姓殷。”

  殷……省厅法医。

  姜惩的手摸向枕边,没拿到手机,“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你还活着是个秘密,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现在我不知道可以信任什么人,不能拿你的命去赌,所以,原谅我。”

  江倦的做法无可厚非,只不过姜惩既不喜欢被人拘束,也不愿意一直做个安于现状的无知人。

  他尝试说服他:“在这里死等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阿倦,你想知道真相,就必须迈出去追查,我们有可以信任的人!”

  江倦平静地望着姜惩,凝视着他按在自己肩头的手,缓缓拉了下来。

  “小惩,我哥当年,就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骗,才落得那种下场,现在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但至少和那些心思莫测的人比起来,我还算是靠谱的,我不会让他们把你也从我身边抢走。”江倦哀求道:“小惩,我没了父亲,没了哥哥,没了所有庇护过我的人,我只剩下你了……就算你不爱我了,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姜惩没有坚持,他知道江倦的初衷是出于善意,也明白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法回到市局,就算有人肯相信他,他们也一定被密切监视着,一旦他有联系对方的举动就会立刻被定位,同时对方也会成为嫌疑人之一。

  江倦知会一声,便去唤护士为他更换点滴,姜惩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青了大片的手背,闭眼思索数秒,扯掉了吊针。

  等江倦带着护士回来的时候已经人去床空,窗户大敞四开,初夏略有些灼热的午风吹动窗帘,满室只余风声。

  护士忙到窗边往下看,急得直跺脚,“这可是六楼啊,他怎么敢的!江先生,我们去把他追……”

  江倦俯身,手指一抹地上的血迹,无奈道:“算了,随他去吧,他既然敢跑,就有能自保的自信。”

  他长长叹了一声,“别把我想得太无所不能了,我早已不是那个留得住他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感谢好风比酒醉小可爱打赏的2个地雷,惩哥的小娇妻小可爱打赏的1个地雷,感谢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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