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故人_老男人投喂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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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故人

  “他就睡在那棵桃树下,十年了,碑上都没能写上名字。”

  姜惩摇摇一指陵园中最偏僻的一隅,此刻正是春暖时,漫天桃花盛开,随风吹落,便似一庭红雨。

  “都说古时候留下来的规矩是帝植松,侯植柏,我是不懂神神鬼鬼的那些,听说道士驱鬼用的都是桃木剑,桃树辟邪,所以没人把这树种在墓园,但我不信这些,没那么多讲究,就因为江倦以前最喜欢桃树,所以帮他栽了一棵,本来以为活不了几年,想着大不了以后死了就重栽,没想到十年过去,它还是这么有生机,现在看看,还真有点讽刺。”

  感受到手上逐渐加重的力道,姜惩笑道:“你总拉着我做什么。”

  “我害怕。”宋玉祗坦然道。

  “你一个道士还怕这个?”

  “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姜惩愕然。

  走近了,宋玉祗才发现,桃树下的墓碑是座无字碑,就连上面的照片也模糊到看不清人脸的地步,显然是有人不想让外人知道这墓里睡着什么人。

  “你别膈应,江住的骨灰没埋在这儿,当初江倦说什么都要把他带走,局里就象征性地埋了一些他的遗物,现在想想,他可能就是害怕有朝一日别人起了疑心,验了DNA发现死去的人其实是江住吧。”

  姜惩擦干净墓碑,苦笑着拍了拍,便好似面对着江住似的,还喜欢像从前一样跟他打闹。

  “你说你,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倒霉弟弟,我要是你,把他带走的心都有了。”

  宋玉祗帮他把白菊插在坟前,两人望着江住模糊的照片,心里都有些感慨。

  “其实我一直没敢和你说,之前我不要命地办案,一直有个做烈士的梦想,其实是因为想跟他一起长眠在这儿。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我,遗憾也让他成为了我心里的永恒……至少在我知道真相前的十年是这样没错。”

  宋玉祗轻声劝道:“好了,都过去了。”

  姜惩苦笑道:“如果真的过去就好了,至少现在我也不需要为这个人渣伤心难过。江住死在我出事后的第九个月,那时候我从昏迷中醒过来,接受了长达三个月的质疑和审讯,每天都活在监视下,精神一度崩溃,亲朋好友和心理医生都帮不了我,我也抗拒他们的接近,只有江倦……我已经分不清那时陪在我身边的人是谁了,也许是江倦吧。”

  “你可以用直觉判断,当你知道当时牺牲的人是江住后,回忆过去时的第一感觉是谁。”

  “是江倦,他知道很多只有我跟他才了解的细节,是他开导我接受心理医生的帮助,让我从创伤后的应激状态里走了出来,那时候我只信任他一个人。年前,他对我说必须要去执行一个秘密的任务,细节不能对任何人透露,要我等他回来吃饭。那时我精神衰弱得厉害,把他当做依靠,把他当做我世界的全部,对他言听计从,我做了一桌子他喜欢的饭菜,想和他一起迎接旧年的最后一天,即使我已经尝不出任何滋味,还是想看他吃着我做的东西,露出我最喜欢的笑……可我等了一夜,整整一夜,在天明时我接到了曹局的电话,他说江倦……快不行了。”

  事到如今,回忆起那段过去,依旧让他痛不欲生,竟在江住坟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没法理解那四个字的意思,很麻木地赶去了现场,和救护车几乎是同时到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说不出话了,脖子上被割了一道,伤到了气管,喘气也很难,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在求援,然后……他哭了,我抱着他也哭个没完,当时江倦也在。我不知道他看着我抱着他哥哥走上救护车,把那个人当作他,哭得声嘶力竭时是什么感受,大概是觉得很有戏耍人的快感吧,能把亲密的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说不定也会有点愤怒,气我为什么跟他共处这么久,还是认不出他和他哥哥的区别。”

  “他们当时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没有注意到江倦,注意全在江住身上,看我哭得厉害,他反而笑了,伸手找我要烟,我就给他点了一支,然后他用烟头在我手腕内侧烫了个疤,就这样咽了气。我之所以能笃定今天活着的人是江倦,也是从那根江住抽了一半就藏起来的烟头上发现了异常,秦数在出事前帮我进行了比对,检测结果是从烟头残留的唾液中提取到的DNA与江倦抽过的烟头并不一致,根据唾液斑血型鉴定,证明了死去的人是江住。”

  宋玉祗听后眉头深锁,“为什么你会让他抽烟?被割喉的伤者呼吸困难,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让在他命悬一线时满足他这种不良嗜好。”

  “我不想的,是有人劝我说他真的不行了,不如在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是谁说的?”

  “我想不起了……可能是随车医生,也可能是江倦吧。”

  听他这话,宋玉祗反而松了口气,他捏了捏姜惩的肩膀,“放心吧,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暂时没有根据,不好乱说,但我觉得你担心的事会在不久之后得到答案。”

  姜惩没听懂他这话里的意思,还想问些什么,宋玉祗已经把他拉了起来,往陵园出口走去。

  “等等,小玉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说明白啊,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宋玉祗索性咬住他的唇,身体力行地堵住了他的嘴,“听话,去和梁警官还有你那些兄弟们道个别,然后回车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姜惩不是个好打发的人,宋玉祗也很清楚他这个性子,直接把他带到了老梁坟前,这下姜惩如他所愿着了他的道,咬着嘴盯着那一排熟人的黑白照,俯下身来为他们整理着被风吹乱的花瓣。

  “哥几个别挑理,咱们不搞封建迷信,还是按老规矩,不烧纸活,文明祭祀,缺什么短什么就给我托个梦,现在我不怕见你们了,你们多来梦里看看我也好,有句话太肉麻了,一直没敢说,其实我……很想你们,很想很想……”

  姜惩又红了眼圈,风一吹,便干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太久,不然迟早要哭晕在这里,索性依照宋玉祗交代的回了车上,等了大半天,他都没见那人回来,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名堂,等得他耐心快没了,正打算打个电话催人,就见守墓人扛着鹤嘴镐跟他一起出了陵园大门。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宋玉祗才跟人道别,上车的时候姜惩明显看到他口袋里鼓鼓囊囊装着什么,想问又拉不下脸,就等着对方主动招供。

  “没什么地方要去的话就回家吧,肯定饿了吧,回去做麻辣猪蹄怎么样,看你这两天瘦了,我心疼得要命。”

  “行啊,多放辣椒和麻椒才够味,还有……”

  “嗯?还有什么。”

  姜惩撑着下巴,假装看风景,“你得跟我吃一锅里的,我就不信辣椒也撬不开你小子的嘴。”

  宋玉祗“噗”一声笑了,“好,都依你。”

  不过两人刚回到市区,姜惩又变了卦,“算了,还是改天再吃你的爪子,今天我还想去见个人,等下小吃街随便买点什么带过去吧。”

  “这么晚了还要去见谁?”

  “少装蒜,今天要是不去,你明天肯定会抢先我一步去找他,想让我啃你吃剩下的东西,做梦吧!”

  姜惩心道可能这就叫同床异梦吧,明明睡在同一张床上,这小子却总是对他耍心眼,发现了什么也不说,还总是擅自行动,搞得他总是很被动。

  这也就是仗着他年纪大了,没有以前那么暴躁了,不然以他的性格,绝对要掐死这小狼崽子。

  宋玉祗嘻嘻哈哈地跟他打趣,讨他开心,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态度才让姜惩窝火,等着两人沾了一身油烟味从小吃街出来的时候,宋玉祗才问:“惩哥,梁警官家住哪里?”

  “你小子不是手眼通天吗,还用得着问我?”

  “惩哥,别闹脾气了,你要一直气我吗……”说着,宋玉祗委屈巴巴地蹭了蹭姜惩,这一下就足够他所有的气都散了。

  “……少来,平湖区胡桃街福安小区。上车,我给你指路。”

  以前老梁在世的时候,姜惩没事就往他家跑,从花溪分局或市局到他家之间的这段路混得特熟,比导航还准,算算自从老梁过世以后他就没再来过这附近,多少是有点逃避的心理,以至于现在看到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街巷时,他心里感慨万千。

  “以前这里有家早餐铺子,就一个老头经营,炸了一手好油条和油炸糕,每天就和三斤面,限量五十根,晚来一会儿就没有。那时候老周还说自己祖上也传了一手炸油条的功夫,非要跟人比划比划,结果吃一口就上瘾了,天天早上让我和老梁给他带吃的,弄得那时候只要住在老梁家,我就得起大早。”

  现在早餐铺子变成了便利店,昔日会炸油条的老人也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老旧的巷子几次翻新,有些商铺还维持着原样,经受多年的风吹雨打,被时间摧残得破败不堪,也有些新旧交替,生意红火却从未见过的的店面顶着新生的光环,好似涌入这老街的新血液。

  偶然看到几张眼熟,却比印象中成熟、苍老了不少,以至于同样陌生的脸孔,这让姜惩感到难以言明的悲哀。

  在这条已经物是人非的街上找着旧回忆,怎么想怎么可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感谢惩哥的小娇妻小可爱打赏的1个地雷,感谢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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