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安府的变化
朝门里瞧了一眼，和平日没有区别，只不过门楣上多个招摇的八卦镜。
进出安府的旁门左道多的是，怕这个也只是个摆设。但是孟三还是看我一眼，我指指前方，那里有角门。
我还记得重九云上次就是带我走的角门。
我正示意小黑往角门去，孟三却停下脚步。
“月儿娘子，为何不走大门？”他声音里多些疑惑。
回头看他表情，我哼笑下，这厮怕是担心我是妖，迷惑他们淳爷呢！
我瞧一眼那八卦镜，笑着说：“孟大哥，我是从皇宫里逃出来，哪里敢大摇大摆地进去？！”
我捡起一块石头，朝那个镜子砸下去。“啪”地一声，镜子落在地上。
我拾起镜子，对里面笑了又笑，还伸手招呼他：“孟大哥，过来看看，我漂不漂亮？”
他讷讷地低头说：“孟三不敢说，月儿娘子是淳爷的女人。”
我把镜子扔到他怀里，嗔怒道：“你咋不说我是淳爷的女妖呢？”
他拧着眉，哭丧着脸：“淳爷英明，定然不会爱上女妖。是孟三多心了，还请月儿娘子恕罪！”
说着，又要跪下。我想起颜风嘱咐我千万别承认自己就是重九月，否则容易被人打死。于是忙摆手：“算了算了，一会儿记得叫我九阳，我是重九阳，重九月的姐姐，重九月现在应该在大内！”
回过身，往角门方向走时。
迟疑下，我回头望着他：“你若是说自己是孟三，不怕被毒妇弄死？”顿了下我继续问：“毒妇是什么？”
他再次愣住，继而咬牙切齿地说：“毒妇就是害死淳爷母亲的人！她硬把自己的外甥女娇娘嫁给淳爷，淳爷自此后就很少回玄黄镇，她便趁机毒害府上的下人。”
“那淳爷不在玄黄镇时就在京城的镇国公府？”
“唉，更多时候都是在各地赈济灾民，你哥就一直跟着淳爷，难道你都不知道？”
我咳了下掩饰，我上哪儿知道？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不认得你，总归不能领人来害淳爷，问清楚自然是好的。”
一声憨笑，我们已至门下，双双停下脚步。
“月娘子，这府上没几个人认得我，听说毒妇也死了，可有此事？”
毒妇的鬼魂都没捞到轮回。我“嗯”一声，余光里打量他的表情。他很欢欣，就似我第一次下山时看到娶亲的新郎官般。
黑色的角门紧闭，我本可以不费吹灰力打开，为避嫌，我还是佯装推不动，孟三过来，一脚给踹开了，还邀功似的朝我笑下。
安府没有变化，一派繁荣，不同的就是府上到处都是镇妖的符咒和八卦镜。
亭台楼榭不消说，花草树木都被贴上黄纸，我们经过厨房院子时，连鸡窝和石磨都贴上了。
孟三咧嘴笑着说：“这是怕有钱能使鬼推磨！挺好，免得不干净的东西接近淳爷！”
不干净的怕是近不了淳爷，眼见着灯儿就拿他没办法。
我们如此大摇大摆，怕是很快就会招来护院一顿暴打，于是他带我直接奔贺管家的院子去了。
淳爷不在府上时，贺管家也清闲许多，此时正皱着眉，在自家屋里噼啪地扒拉着算盘。
“贺管家，别来无恙！”
“小三儿！真的是你？！有六七年不见了吧？！”贺管家放下算盘，笑着朝孟三过来。看到我，他惊慌地跪下，颤抖着说：“娘娘万福。”
孟三急忙上前拉管家手臂道：“贺管家，这位小娘子说是府上一个丫鬟的姐姐，说是重九云的妹子。”
贺管家抬头，在孟三的搀扶下站起来，颤颤巍巍地问：“真的不是月娘娘？”
虽然孟三肯定地点头，他依旧颤抖，拉过孟三低声说：“那位你不晓得，是个千年狐狸精！夫人被她害的已经起不来床，淳爷被她勾引的神魂颠倒，好在皇上来府上，又勾引皇上去了大内！这人……这妖的话不可信那！你不见府上这么多照妖镜，就是防妖魔鬼怪的！”
说完，他满眼恐惧地眼神望着我，竟然还难看地笑了下。
这是怕我，还非得给个笑脸？难怪大师姐常说凡人都虚伪！
孟三“诶——”了一声，走去门口取下照妖镜，递给我说：“九阳，你脸上脏了。”我拿过来左看右看，不脏，还很好看，不禁朝镜子里漂亮的自己笑了笑。
贺管家那张因惊恐而颤抖的脸也出现在镜子里，片刻后终于长舒一口气道：“原来妖也有亲人。”
“亲妖吧？”我瞪他一眼反问。
他还是被我瞪的一抖，握着孟三的手说：“这……这不是那个妖精，那个妖精不会这么瞪人，一向都温温顺顺的样子。”
我进步了？又学会凡人好多技能！
贺管家拉开孟三问：“小三儿，你带她来是何意？”
孟三索性拉着贺管家去院子里说话：“听说淳爷因为月美人失踪被皇上治罪，既然贺管家都觉得她长得像月美人，不如我们狸猫换太子，把她当月美人献给皇上，求皇上放过淳爷。”
之后，他还补充一句：“看上去像个傻子！”
呵呵，呵呵，呵呵。
我只当没听见好了！
贺管家回来后，开门见山地对我说：“九阳，既然你要找你妹妹，就暂时在府上住下，月娘娘过几日就会回来，到时候你们就能见面。”
这话果然像是骗傻子的，这几日我听宫女议论，也知一入皇宫深四海。她们说“一辈子都休想离开那个小院儿，不去寻个靠山，可不是要孤独终老？”
我只找到重九云便离开，凡人们莫急！
贺管家让我和孟三先在他的院子候着，他要往夫人那里去通报一声。
见贺管家走远，孟三从门口转回来对我道：“月夫人，难不成这一院子的照妖镜都是为月夫人准备的？淳爷怎会允许这种事儿？”
我寻把椅子坐下，轻笑了下说：“哪里是照妖镜，分明是为让我没事照自己有多漂亮的！”
孟三敷衍地笑下，可我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那一般小妖儿还不知如何了，自打我迈进这院子就没感受到妖气，而最让我担心的是，我已经没有娘亲的玉佩保护，若是那些小妖儿们造次，夜里恐怕我很难保护我自己。
我们等过一炷香的功夫，贺管家疾步出现在院子中。
他喊孟三去院子里嘀咕。
“夫人的意思是不管她是谁，都先留下。”之后用更低的声音说：“是个道行颇深的狐狸精也说不准！”
我自顾摆弄桌上的茶杯，余光中瞥见孟三疑惑的目光正朝我过来。
我收回目光，眼睛直勾勾看着手中的粗瓷茶杯。
宫里的细瓷杯，淳爷的白玉杯，皇上的夜光杯，哪个都比这粗瓷茶杯精致、通透，但是仿佛只有粗瓷茶杯拿在手中才踏实。
怒水就常说我太粗糙，大概就像这只粗茶杯，只适合在筑荣庄和我的六个兄弟姐妹在一起。虽然我们会吵闹，但是从没人怀疑过别人。
尽管我已经再三证明自己不是妖，那种怀疑的目光却如同刀子般，让自己周身都难受着。
可是，妖又如何？安府的妖也不曾害人！
满院子的照妖镜和镇妖符也是淳爷的意思么？对吧，他把黄符放到我的鞋里，这府上他说了算。
这个戒指，会不会也是收妖用的？为何他执意把这枚戒指送给我，即便我根本戴不上？
一百九十三个春秋的仙生中，我第一次因别人的怀疑而流泪。
师傅，你究竟是因何要我下山，来遭这罪？
罢了，寻到重九云，救了淳爷我便回去筑荣庄，跟着师傅好好修炼，结丹、炼气化神。即便我自带仙体，修炼的过程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揩干泪水，我转身笑望已经出现在我身后的孟三和贺管家。
孟三勉强的笑容很难看，让我想到背后他的怀疑和无奈，竟然连读心的心情都没有。
师傅五年前就对我和墨梅说过：有时候，伤害是难以名状的；有时候，伤疤是看不见的。
那时我还笑着问：“墨梅，那两个人若是互相伤害过，岂不是都无法知道？”
他当时的笑容就和眼前孟三差不多，那一日他房里的灯许久都没灭，师傅对我说：墨梅在伤害自己。
终于明白那一日墨梅的痛楚，现在，我是不是也在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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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出安府的旁门左道多的是，怕这个也只是个摆设。但是孟三还是看我一眼，我指指前方，那里有角门。
我还记得重九云上次就是带我走的角门。
我正示意小黑往角门去，孟三却停下脚步。
“月儿娘子，为何不走大门？”他声音里多些疑惑。
回头看他表情，我哼笑下，这厮怕是担心我是妖，迷惑他们淳爷呢！
我瞧一眼那八卦镜，笑着说：“孟大哥，我是从皇宫里逃出来，哪里敢大摇大摆地进去？！”
我捡起一块石头，朝那个镜子砸下去。“啪”地一声，镜子落在地上。
我拾起镜子，对里面笑了又笑，还伸手招呼他：“孟大哥，过来看看，我漂不漂亮？”
他讷讷地低头说：“孟三不敢说，月儿娘子是淳爷的女人。”
我把镜子扔到他怀里，嗔怒道：“你咋不说我是淳爷的女妖呢？”
他拧着眉，哭丧着脸：“淳爷英明，定然不会爱上女妖。是孟三多心了，还请月儿娘子恕罪！”
说着，又要跪下。我想起颜风嘱咐我千万别承认自己就是重九月，否则容易被人打死。于是忙摆手：“算了算了，一会儿记得叫我九阳，我是重九阳，重九月的姐姐，重九月现在应该在大内！”
回过身，往角门方向走时。
迟疑下，我回头望着他：“你若是说自己是孟三，不怕被毒妇弄死？”顿了下我继续问：“毒妇是什么？”
他再次愣住，继而咬牙切齿地说：“毒妇就是害死淳爷母亲的人！她硬把自己的外甥女娇娘嫁给淳爷，淳爷自此后就很少回玄黄镇，她便趁机毒害府上的下人。”
“那淳爷不在玄黄镇时就在京城的镇国公府？”
“唉，更多时候都是在各地赈济灾民，你哥就一直跟着淳爷，难道你都不知道？”
我咳了下掩饰，我上哪儿知道？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不认得你，总归不能领人来害淳爷，问清楚自然是好的。”
一声憨笑，我们已至门下，双双停下脚步。
“月娘子，这府上没几个人认得我，听说毒妇也死了，可有此事？”
毒妇的鬼魂都没捞到轮回。我“嗯”一声，余光里打量他的表情。他很欢欣，就似我第一次下山时看到娶亲的新郎官般。
黑色的角门紧闭，我本可以不费吹灰力打开，为避嫌，我还是佯装推不动，孟三过来，一脚给踹开了，还邀功似的朝我笑下。
安府没有变化，一派繁荣，不同的就是府上到处都是镇妖的符咒和八卦镜。
亭台楼榭不消说，花草树木都被贴上黄纸，我们经过厨房院子时，连鸡窝和石磨都贴上了。
孟三咧嘴笑着说：“这是怕有钱能使鬼推磨！挺好，免得不干净的东西接近淳爷！”
不干净的怕是近不了淳爷，眼见着灯儿就拿他没办法。
我们如此大摇大摆，怕是很快就会招来护院一顿暴打，于是他带我直接奔贺管家的院子去了。
淳爷不在府上时，贺管家也清闲许多，此时正皱着眉，在自家屋里噼啪地扒拉着算盘。
“贺管家，别来无恙！”
“小三儿！真的是你？！有六七年不见了吧？！”贺管家放下算盘，笑着朝孟三过来。看到我，他惊慌地跪下，颤抖着说：“娘娘万福。”
孟三急忙上前拉管家手臂道：“贺管家，这位小娘子说是府上一个丫鬟的姐姐，说是重九云的妹子。”
贺管家抬头，在孟三的搀扶下站起来，颤颤巍巍地问：“真的不是月娘娘？”
虽然孟三肯定地点头，他依旧颤抖，拉过孟三低声说：“那位你不晓得，是个千年狐狸精！夫人被她害的已经起不来床，淳爷被她勾引的神魂颠倒，好在皇上来府上，又勾引皇上去了大内！这人……这妖的话不可信那！你不见府上这么多照妖镜，就是防妖魔鬼怪的！”
说完，他满眼恐惧地眼神望着我，竟然还难看地笑了下。
这是怕我，还非得给个笑脸？难怪大师姐常说凡人都虚伪！
孟三“诶——”了一声，走去门口取下照妖镜，递给我说：“九阳，你脸上脏了。”我拿过来左看右看，不脏，还很好看，不禁朝镜子里漂亮的自己笑了笑。
贺管家那张因惊恐而颤抖的脸也出现在镜子里，片刻后终于长舒一口气道：“原来妖也有亲人。”
“亲妖吧？”我瞪他一眼反问。
他还是被我瞪的一抖，握着孟三的手说：“这……这不是那个妖精，那个妖精不会这么瞪人，一向都温温顺顺的样子。”
我进步了？又学会凡人好多技能！
贺管家拉开孟三问：“小三儿，你带她来是何意？”
孟三索性拉着贺管家去院子里说话：“听说淳爷因为月美人失踪被皇上治罪，既然贺管家都觉得她长得像月美人，不如我们狸猫换太子，把她当月美人献给皇上，求皇上放过淳爷。”
之后，他还补充一句：“看上去像个傻子！”
呵呵，呵呵，呵呵。
我只当没听见好了！
贺管家回来后，开门见山地对我说：“九阳，既然你要找你妹妹，就暂时在府上住下，月娘娘过几日就会回来，到时候你们就能见面。”
这话果然像是骗傻子的，这几日我听宫女议论，也知一入皇宫深四海。她们说“一辈子都休想离开那个小院儿，不去寻个靠山，可不是要孤独终老？”
我只找到重九云便离开，凡人们莫急！
贺管家让我和孟三先在他的院子候着，他要往夫人那里去通报一声。
见贺管家走远，孟三从门口转回来对我道：“月夫人，难不成这一院子的照妖镜都是为月夫人准备的？淳爷怎会允许这种事儿？”
我寻把椅子坐下，轻笑了下说：“哪里是照妖镜，分明是为让我没事照自己有多漂亮的！”
孟三敷衍地笑下，可我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那一般小妖儿还不知如何了，自打我迈进这院子就没感受到妖气，而最让我担心的是，我已经没有娘亲的玉佩保护，若是那些小妖儿们造次，夜里恐怕我很难保护我自己。
我们等过一炷香的功夫，贺管家疾步出现在院子中。
他喊孟三去院子里嘀咕。
“夫人的意思是不管她是谁，都先留下。”之后用更低的声音说：“是个道行颇深的狐狸精也说不准！”
我自顾摆弄桌上的茶杯，余光中瞥见孟三疑惑的目光正朝我过来。
我收回目光，眼睛直勾勾看着手中的粗瓷茶杯。
宫里的细瓷杯，淳爷的白玉杯，皇上的夜光杯，哪个都比这粗瓷茶杯精致、通透，但是仿佛只有粗瓷茶杯拿在手中才踏实。
怒水就常说我太粗糙，大概就像这只粗茶杯，只适合在筑荣庄和我的六个兄弟姐妹在一起。虽然我们会吵闹，但是从没人怀疑过别人。
尽管我已经再三证明自己不是妖，那种怀疑的目光却如同刀子般，让自己周身都难受着。
可是，妖又如何？安府的妖也不曾害人！
满院子的照妖镜和镇妖符也是淳爷的意思么？对吧，他把黄符放到我的鞋里，这府上他说了算。
这个戒指，会不会也是收妖用的？为何他执意把这枚戒指送给我，即便我根本戴不上？
一百九十三个春秋的仙生中，我第一次因别人的怀疑而流泪。
师傅，你究竟是因何要我下山，来遭这罪？
罢了，寻到重九云，救了淳爷我便回去筑荣庄，跟着师傅好好修炼，结丹、炼气化神。即便我自带仙体，修炼的过程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揩干泪水，我转身笑望已经出现在我身后的孟三和贺管家。
孟三勉强的笑容很难看，让我想到背后他的怀疑和无奈，竟然连读心的心情都没有。
师傅五年前就对我和墨梅说过：有时候，伤害是难以名状的；有时候，伤疤是看不见的。
那时我还笑着问：“墨梅，那两个人若是互相伤害过，岂不是都无法知道？”
他当时的笑容就和眼前孟三差不多，那一日他房里的灯许久都没灭，师傅对我说：墨梅在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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