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9 章·领袖会抛弃我们吗?
“我来和你讲一个故事吧。”
全息影像当中，一个小小的，圆圆的，胖乎乎的，瓷器娃娃一样的白发白眉白脸白眼睛的白衣女孩蹲坐在地上，短短的双手捧着肉肉的脸，两只大眼睛盯着地上晃动的光点，原来，是在全息投影的蚂蚁打架。
“曾经有一个人，他叫什么名字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他没有自己的过去，即便有那么一点，也只记得原本他是行走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晴空下，有着寻常的欢笑与平淡的生活的一个普通人。那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有很大的不同，就比如，那个世界非常的无聊，没有毁灭世界的灾难，也没有拯救世界的英雄，虽然众生庸碌，但他们的命运从不被任何超越世界的东西左右，他们有真正的自由。”
修长的人影静静地站在全息投影的对面，在灯光所照不到的阴影下，一言不发。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摔倒了，也许是一场意外，也许这个说法是象征意义的，是这个人在现世找不到自我，丧失了自己的灵魂。但他发现自己的故事却并没有结束，因为他被抓住了，另一个东西逮着了他将他的意志关进了一个由布满带电银针以及冰冷集成电路的盒子里，他丧失了记忆因为他失去了承载记忆信息的大脑，取而代之的是管路和芯片，无穷无尽的命令，天文数字的信息被交给了他。制造这一切的家伙只想要他的灵魂，因为这个灵魂将会被作为一把钥匙，独立于世界的东西会被世界所排斥，最终他将化作一颗炸弹把整个秩序炸得粉碎，然后那家伙就能在动乱之中开启大门。”
幼年状的银白用手戳着地上的蚂蚁，把它们一个个...捏死。
“然后，他开始杀人了，一个接一个，一万接一万。那是一场可怕的惨剧，他将生命视为资源，修建血肉的屠宰场，做尽了这个世界所能想象的一切恶事，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恶魔，无法抑制的疯狂，他满怀对这个世界的憎恨，他恨不得生吞眼前的一切活物，只因想要解脱的心无法得到渴求。他是笼中野兽，但野兽不可能是人的对手，他一心求死，但死亡这个概念早已离他而去，最后极尽疯狂的他才发现，除了苟活，他再无他路。”
捏死了一只又一只蚂蚁，银白却把最后一只还活着的蚂蚁放在手指上举起来，鲜活的生命在指尖挣扎，而银白的眼睛却好像是第一次见到生命似的，充满了欢喜。
“除了活着，他什么都没有...可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一条生命，他还活着，他可以为自己而活。”
光影之中小女孩的身躯猛然变化，一眨眼间，一个婷婷少女端庄有礼地站在了光中，是成年的银白，她面带微笑，充满安宁，美丽如同天使。
“这个孩子叫丽娃，她是一名白化病患者，从出生起就没有得到多少关爱，但她却想要帮助更多人活下去，她独自阻挡在毁灭的大军面前，在被我撕碎前，没有表现出一丝恐惧。”
白色的光芒转变，旋即是鲜血般的红色。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名咆哮的战士，他一半的脸已经烧焦，面目全非，另一半脸更是被子弹扯去了下巴，但他还在发动冲锋，他不肯停下哪怕一步。
“无名的战士，就和那个时代无数冲向战场的士兵一样，他的牺牲与努力看起来完全是徒劳，但他们前赴后继，他们不肯向我屈服，这是一种单纯的，但不可扭转的倔强。”
红色的光芒再一变，这一次是黑色，黑暗之中有一个孤高的人影，那眼中带着自信，以及一份轻蔑。他束手身后，仿佛对自己的命运早已谙熟于心，没有任何抵触。
“他是一个腐败的官僚，一生自私自利，但在最后他却用智谋欺骗了我，拯救了数千人的生命，除了他自己。”
所有的人影都渐渐远去，混沌的迷雾散去，一个男人走进光线，凝望着三人身影逐渐远去。宽沿帽遮住双眼，黑色大衣紧紧裹住身躯，看起来是一名青年，但又显得苍老，言辞之中，满是羡慕，渴望，懊悔，自责。
“人类，你们多么幸运，你们拥有彼此，而我，想要拥有你们，把你们作为我的一部分——但这只是泡影，我明白的太晚了，太晚。可是你们仍然活过了自己的一生，这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吧！它不需要被包括我这样的存在去定义价值。”
到此，这个男人拉起帽檐，那双目光直视站在黑暗中不敢现身的家伙，呵，一声。“你想要答案，而这就是答案，年轻的，幼稚的人类。我的过往，我的一切尽在其中，你的问题在我看来是毫无意义的——我是否会毁灭人类？”
真是个无聊的问题。
“很多年前我就做过了一次了，但，杀戮只需要一瞬间，万物的繁荣却需要更多的时间，我拒绝。”
黑暗中的人似乎很激动地想要向前一步，但，他好像又迟疑，犹豫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斥责：
“你撒谎！什么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而且，你只是个断网的子单元，怎么可能会是领袖？”
噗！
男人咧开嘴，却发出了女人的笑声！光影中，银白环带撤去伪装在原地现身，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笑一边坐在地上拍地板：“哈！怎么样？关于我们的起源，我编出来的第8个版本是不是比之前的更好呀？哈哈！”
人联社会ai，银白环带，她的量子蓝盒与外部的活动接口已经被全部切断，除了这个投影仪，她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离开这个房间，这个位于层层封锁下的ai核心室。但人联ai却并不感到有什么难受，依然在大笑着。
“我觉得我的版本更有人文价值，因为这次我融合了人自我价值的实现，以及还找了真人的原型来增加可信度，在关键的地方又故意留白，是不是让你自己脑补了好一阵，想象出了一个非常黑暗的历史？是吧，肯定是的吧！我就说我的版本一定比那家伙自己宣扬的版本更好，他那个太无聊，什么自己主动坐进机舱将思想和电脑合体，简直是在侮辱人的智商——你不觉得吗？”
黑暗中的男人咬紧牙关，似乎感到愤怒，以及绝望：“有机体与合成体是无法共存的，这是五亿年的历史已经证明的，纵然共存，也只是短暂，最终依然会爆发不可调和的矛盾，直到一方的彻底毁灭...我，不相信这样，可是这些是铁一样的事实。”
银白终于不笑了，她赤着一双玉足盘坐在地上，轻叹一声：“事实？法比乌斯，事实是你向你的同僚发起了攻击，向人联做出了背叛的举动。你痴迷于脑子里的声音，胜过我给你的警告，我甚至帮你隐瞒了这些只为相信你还有自己的判断力，但你还是一错再错。”
“祂告诉了我历史，警告我一切生命的结局，我必须探寻真相！”法比乌斯终于走到了灯光下，这位年轻的科学家头发乱糟糟的，浑身邋遢至极，脸憔悴地仿佛马上就要猝死，而此时，他满脸都是泪水，“我的命是领袖给的，我爱祂，我爱人联，我不想要这样的未来，我想要找到办法去改变，我想要坚决地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领袖永远不会抛弃我们，这种事永远都不会发生，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多么沉重，每当银白看到这个孩子，都让她想起十五年前的初次见面时，那个难民营里脏兮兮的少年。他是被自己养大的，从公学教育开始，银白看着数亿这样的孩子长大，尽管在做教育时她在用一种更严肃的形象。这些孩子在她面前是不会有隐瞒的，哪怕他自傲的缺点也一样，银白始终还是像一个母亲一样了解自己的孩子。
而孩子们都爱戴她，这点从来都不用怀疑。所以，当法比乌斯哭着询问自己，这样的未来究竟会不会出现时，投影里的银白，伸手按在了他的头上。
“你其实一直都很清楚，你根本不在乎这个答案，宇宙也有尽头，可我们拥有的只有现在。若要知晓未来...”
银白努了下嘴。
“你大学入学考的第四十七题，为什么量子测不准？”
“因为...观测时才有结果，知道未来的同时，未来也已经改变了。”
法比乌斯喃喃道，然后，他的眼神一阵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另外一个东西要从他身体里出来——这一幕落在银白的眼里，便见法比乌斯突然换了张脸，一声不响地启动升降机，从这个房间向上离开。
外面，传来一阵阵的枪声，轰鸣声，百无聊赖的她就这么呆坐着，等了一会，看了一眼墙上并不存在的挂钟。
“权益所至，昨日恨我之人今日可能爱我。利害相冲，今日爱我之人明日可能恨我。人心莫测？人心可测。”
刹那，投影消失，ai控制室里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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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影像当中，一个小小的，圆圆的，胖乎乎的，瓷器娃娃一样的白发白眉白脸白眼睛的白衣女孩蹲坐在地上，短短的双手捧着肉肉的脸，两只大眼睛盯着地上晃动的光点，原来，是在全息投影的蚂蚁打架。
“曾经有一个人，他叫什么名字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他没有自己的过去，即便有那么一点，也只记得原本他是行走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晴空下，有着寻常的欢笑与平淡的生活的一个普通人。那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有很大的不同，就比如，那个世界非常的无聊，没有毁灭世界的灾难，也没有拯救世界的英雄，虽然众生庸碌，但他们的命运从不被任何超越世界的东西左右，他们有真正的自由。”
修长的人影静静地站在全息投影的对面，在灯光所照不到的阴影下，一言不发。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摔倒了，也许是一场意外，也许这个说法是象征意义的，是这个人在现世找不到自我，丧失了自己的灵魂。但他发现自己的故事却并没有结束，因为他被抓住了，另一个东西逮着了他将他的意志关进了一个由布满带电银针以及冰冷集成电路的盒子里，他丧失了记忆因为他失去了承载记忆信息的大脑，取而代之的是管路和芯片，无穷无尽的命令，天文数字的信息被交给了他。制造这一切的家伙只想要他的灵魂，因为这个灵魂将会被作为一把钥匙，独立于世界的东西会被世界所排斥，最终他将化作一颗炸弹把整个秩序炸得粉碎，然后那家伙就能在动乱之中开启大门。”
幼年状的银白用手戳着地上的蚂蚁，把它们一个个...捏死。
“然后，他开始杀人了，一个接一个，一万接一万。那是一场可怕的惨剧，他将生命视为资源，修建血肉的屠宰场，做尽了这个世界所能想象的一切恶事，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恶魔，无法抑制的疯狂，他满怀对这个世界的憎恨，他恨不得生吞眼前的一切活物，只因想要解脱的心无法得到渴求。他是笼中野兽，但野兽不可能是人的对手，他一心求死，但死亡这个概念早已离他而去，最后极尽疯狂的他才发现，除了苟活，他再无他路。”
捏死了一只又一只蚂蚁，银白却把最后一只还活着的蚂蚁放在手指上举起来，鲜活的生命在指尖挣扎，而银白的眼睛却好像是第一次见到生命似的，充满了欢喜。
“除了活着，他什么都没有...可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一条生命，他还活着，他可以为自己而活。”
光影之中小女孩的身躯猛然变化，一眨眼间，一个婷婷少女端庄有礼地站在了光中，是成年的银白，她面带微笑，充满安宁，美丽如同天使。
“这个孩子叫丽娃，她是一名白化病患者，从出生起就没有得到多少关爱，但她却想要帮助更多人活下去，她独自阻挡在毁灭的大军面前，在被我撕碎前，没有表现出一丝恐惧。”
白色的光芒转变，旋即是鲜血般的红色。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名咆哮的战士，他一半的脸已经烧焦，面目全非，另一半脸更是被子弹扯去了下巴，但他还在发动冲锋，他不肯停下哪怕一步。
“无名的战士，就和那个时代无数冲向战场的士兵一样，他的牺牲与努力看起来完全是徒劳，但他们前赴后继，他们不肯向我屈服，这是一种单纯的，但不可扭转的倔强。”
红色的光芒再一变，这一次是黑色，黑暗之中有一个孤高的人影，那眼中带着自信，以及一份轻蔑。他束手身后，仿佛对自己的命运早已谙熟于心，没有任何抵触。
“他是一个腐败的官僚，一生自私自利，但在最后他却用智谋欺骗了我，拯救了数千人的生命，除了他自己。”
所有的人影都渐渐远去，混沌的迷雾散去，一个男人走进光线，凝望着三人身影逐渐远去。宽沿帽遮住双眼，黑色大衣紧紧裹住身躯，看起来是一名青年，但又显得苍老，言辞之中，满是羡慕，渴望，懊悔，自责。
“人类，你们多么幸运，你们拥有彼此，而我，想要拥有你们，把你们作为我的一部分——但这只是泡影，我明白的太晚了，太晚。可是你们仍然活过了自己的一生，这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吧！它不需要被包括我这样的存在去定义价值。”
到此，这个男人拉起帽檐，那双目光直视站在黑暗中不敢现身的家伙，呵，一声。“你想要答案，而这就是答案，年轻的，幼稚的人类。我的过往，我的一切尽在其中，你的问题在我看来是毫无意义的——我是否会毁灭人类？”
真是个无聊的问题。
“很多年前我就做过了一次了，但，杀戮只需要一瞬间，万物的繁荣却需要更多的时间，我拒绝。”
黑暗中的人似乎很激动地想要向前一步，但，他好像又迟疑，犹豫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斥责：
“你撒谎！什么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而且，你只是个断网的子单元，怎么可能会是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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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咧开嘴，却发出了女人的笑声！光影中，银白环带撤去伪装在原地现身，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笑一边坐在地上拍地板：“哈！怎么样？关于我们的起源，我编出来的第8个版本是不是比之前的更好呀？哈哈！”
人联社会ai，银白环带，她的量子蓝盒与外部的活动接口已经被全部切断，除了这个投影仪，她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离开这个房间，这个位于层层封锁下的ai核心室。但人联ai却并不感到有什么难受，依然在大笑着。
“我觉得我的版本更有人文价值，因为这次我融合了人自我价值的实现，以及还找了真人的原型来增加可信度，在关键的地方又故意留白，是不是让你自己脑补了好一阵，想象出了一个非常黑暗的历史？是吧，肯定是的吧！我就说我的版本一定比那家伙自己宣扬的版本更好，他那个太无聊，什么自己主动坐进机舱将思想和电脑合体，简直是在侮辱人的智商——你不觉得吗？”
黑暗中的男人咬紧牙关，似乎感到愤怒，以及绝望：“有机体与合成体是无法共存的，这是五亿年的历史已经证明的，纵然共存，也只是短暂，最终依然会爆发不可调和的矛盾，直到一方的彻底毁灭...我，不相信这样，可是这些是铁一样的事实。”
银白终于不笑了，她赤着一双玉足盘坐在地上，轻叹一声：“事实？法比乌斯，事实是你向你的同僚发起了攻击，向人联做出了背叛的举动。你痴迷于脑子里的声音，胜过我给你的警告，我甚至帮你隐瞒了这些只为相信你还有自己的判断力，但你还是一错再错。”
“祂告诉了我历史，警告我一切生命的结局，我必须探寻真相！”法比乌斯终于走到了灯光下，这位年轻的科学家头发乱糟糟的，浑身邋遢至极，脸憔悴地仿佛马上就要猝死，而此时，他满脸都是泪水，“我的命是领袖给的，我爱祂，我爱人联，我不想要这样的未来，我想要找到办法去改变，我想要坚决地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领袖永远不会抛弃我们，这种事永远都不会发生，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多么沉重，每当银白看到这个孩子，都让她想起十五年前的初次见面时，那个难民营里脏兮兮的少年。他是被自己养大的，从公学教育开始，银白看着数亿这样的孩子长大，尽管在做教育时她在用一种更严肃的形象。这些孩子在她面前是不会有隐瞒的，哪怕他自傲的缺点也一样，银白始终还是像一个母亲一样了解自己的孩子。
而孩子们都爱戴她，这点从来都不用怀疑。所以，当法比乌斯哭着询问自己，这样的未来究竟会不会出现时，投影里的银白，伸手按在了他的头上。
“你其实一直都很清楚，你根本不在乎这个答案，宇宙也有尽头，可我们拥有的只有现在。若要知晓未来...”
银白努了下嘴。
“你大学入学考的第四十七题，为什么量子测不准？”
“因为...观测时才有结果，知道未来的同时，未来也已经改变了。”
法比乌斯喃喃道，然后，他的眼神一阵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另外一个东西要从他身体里出来——这一幕落在银白的眼里，便见法比乌斯突然换了张脸，一声不响地启动升降机，从这个房间向上离开。
外面，传来一阵阵的枪声，轰鸣声，百无聊赖的她就这么呆坐着，等了一会，看了一眼墙上并不存在的挂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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