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9 章·湮灭之旅 十二
白色的闪电腾空而起，以万钧之势从楼层间俯冲而下砸入这片敌阵之间，以自身作为炮弹，白银武的浪人机甲冲撞的势头就将一连片的敌影给轰散了。被机甲宽阔前部装甲碰触的敌人并不比遭遇泥头车的现场更好，浪人的足部从浑身骨折手脚扭曲的尸体上踏过，但还有更多的敌军火力从四面八方射来。标准步枪子弹对浪人十公分厚的碳纳米装甲基本没有作用，和裂晶一样，往往撞碎于表面，留下不大清晰的划痕。
但白色浪人并没有立刻向这些敌人发起攻击。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敌人对他没有威胁，或者只是需要稍作调整。它已经杀穿了三条通道，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机甲浑身都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痕迹，无论是外星人褐色的液体，还是机甲内的生命溶液，都颜料一样涂满浪人的表面，但最醒目的痕迹还莫过于刚才撞击粘上的几缕嫣红，那是人类生命的表征，如同给白银武脑子里按下了一个暂停键，终结了他狂暴的作战姿态。
如同从一场梦中惊醒，在他的面前，是成排毫无畏惧地举枪相对，并展开射击的联邦士兵。这是一幕对比鲜明的画面，这些联邦的守备部队们的装备有些出乎人联意料地寒酸，他们的那套突袭者防弹衣与21世纪时的军队看起来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但却挡在中间这台科技结晶的白色战术机面前——
迎着比他们头还大的暴风雪发射器，以及那把比人药还粗的阔刀，这些士兵脸上或面无表情，或表现出如情感障碍一般的扭曲神情。是的，正是这些，白银武一直没有贴近看过这些士兵的脸，他此前只是战斗中交互过的一瞬，如今当他与这些人——有男有女，和自己一样的人对视时，才想起这些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让开！”
机甲的扩音器放出高亢的声音，白银武上尉探出机甲的左臂，臂膀上张开一面折叠的临时盾牌，它承受着弹雨，并且还挡下了一发爆破榴弹，作为代价是浪人连连向后退出几步。
“我不想伤害你们！清醒过来，你们被控制了！”
浪人的腿部后退着，几只从尸体上退下来的水母在地上乱跑，结果被一脚踩扁。白银武毫无察觉，只是他自己心底也有几分奇怪，在之前的作战中他射杀了不知道多少这些被控制的人类，但现在他却难以向着这些人开枪。
可他不开，敌人却会。数发榴弹在机甲身边炸响，随着一声被瞄准的警告，镜头锁定一名扛起发射器的敌人，联邦那威力惊人的金属氢导弹就要近距离激发——
忽然，一发从后方来的射击打倒了这名重火力手，子弹在他身上炸出一团火球，爆开了半截身子。紧接着，又是几发点射把他身边的敌人挨个打倒。这一下也如同将白银武给唤醒，但他也没有对这些人开火，机甲肩头的烟雾弹抛起炸出一大团烟幕，掩护着他起飞倒回己方的位置。
将他救下的射击就来自于他身边那位举枪的奥利维亚统帅，烟幕弹也不能遮蔽她的视野，统帅面上的目镜投射出他设备所能追踪的微波信号，脉冲手枪在百余米开外精确地射杀目标，这把特制的武器有着惊人的破坏力与后坐力，但却有着有限的弹药，所以很快奥利维亚回身过来，甩开左轮弹巢，手腕的微机械手从义体的小臂里一颗一颗排出电池子弹。
弹仓随着奥利维亚手腕的翻动拨回，面对还在通讯里还在喘着粗气的白银武，奥利维亚略一低头：“是什么阻止了你，上尉？”
即便统帅并未有责罚的言语，但他足以感到羞愧：“抱歉，阁下...我，我犹豫了。”
一串猛烈的机枪弹幕从后方扫来，白银武一个激灵左跨一步，用自己的机甲帮阁下挡住了这一串攻击。但当他转过身来，他内心的羞愧一时之间变得更强烈了！
因为他们这支行动队，在前往目标塔楼的路上遭到了敌人的包围——就像行动路径被预测到了一样，从后方涌来了一大批被敌人所控制的思考战车，然后从侧翼的位置运动过来为数众多的阿尔法敌军，凶猛的攻击把队伍给压制在了一条坍塌轨道的残骸间，他方才的突击，本该是冲开敌军最薄弱的一条侧翼的，这里只有他能行。
“犹豫不是先选组的做派，接受道歉也不是我的做派...杰克！”奥利维亚还在指挥着战斗，面对刚才的那一阵射击，被她召唤的大杰克机器人立刻对思考战车展开攻击，要么破坏战车的观察外设，要么吸引开这种重装甲的火力。完成着这一切，奥利维亚才继续把注意力转向他，“但你是我的部下，刚才你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告诉我理由！”
白银武话到嘴边噎住了，奥利维亚目镜下略有皱眉，而这时，后退过来给自己武器换一个弹匣的瓦罗少校突然插入谈话：
“我也许不该说话，但那些是我们被控制的守备部队士兵，人联的阁下——他们没死，还是鲜活的人，这位上尉和他们近距离接触了，他一定感受到了我们所感受的那一切，那份震惊。”
少校话语不停，代替了白银武做解释：“他们不久前还是我们的战友，还在俱乐部里一起喝过啤酒。但即便被控制，他们也不是真的变成了怪物，我亲眼见到我的两名部下被那种水母爬进后颈，但他们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在梦游一般。我的队员，乔治，罗伊，和食脑虫不一样，他们还是他们，只是被另外一层东西给罩住了，变成了他们的提线傀儡！”
你依然能感觉到他们体内还残存的人性，白银武近距离和他们接触过，他听到了那些被控制者口中奇怪的呓语，就和说梦话一样。他们不断重复着命令样的词汇，还有挣扎与求救——“这个问题没什么可讨论的，这就是敌人的把戏，他们要利用你们的同情，你们的反应就证明了这多么地有效。”
统帅的话语很难不让让人点头，白银武自己也知道，他驾驶着战甲向着阿尔法们来袭的方向用暴风雪机枪发起一场猛烈的扫射，弹幕从大迪比的身上扫落一批攀爬到身上的敌人，为机动步兵们争取了些时间。但他确实还有话说：“长官，他们是被控制了而不是被转化，但是否可能还有方法能够把他们救回来？”
如此多的士兵，有多少被控制了？几百，数千，上万？被敌人控制已经是一个悲剧了，被自己人所杀是一个更大的悲剧。白银武没有搞错，他也曾与尸变体交战并毫无犹豫，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他还年轻，不过三十出头，与一旁的瓦罗一致。
“我见过控制的过程，一只比一般的esp更加强大的外星生物，是它放出了那些寄生水母。”
瓦罗的话唤起了其他战士，这些心切的士兵们纷纷响应：“如果杀了那个东西，把水母摘下来，他们是不是就有救了？”
“这事该怎么说，那东西好像钻到了脑子里，直接扯下来真的不会有事吗？也许要一场脑外科手术...”
“但那也是个办法！难道我们就真的要杀掉他们所有人吗！”
就在人们注意力转向，并开始觉得这越来越有道理时，统帅开口。
“没错，我们需要找到解救他们的办法——但现在，你们必须开火！”
烟雾的背后，那些被控制的联邦士兵又冲了过来！奥利维亚没有犹豫，对着来袭的方位便举起了枪，话语不停：
“少校！联邦军队，是怎么崩溃地如此之快的？你们不该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指挥有序的部队吗？面对一般的阿尔法部队，你们根本不会给它们在这里立足的机会——但你们却不能向被控制的队员开火，不论是基于无知，还是迟疑！顾全一部分受害者，代价是军队崩坏后无数的受害者！少校，还有上尉！作为承担使命的指挥官，我们就必须要做出抉择，以你们的逻辑压过感性！”
你选择的失误，后果却不只是你来承受，奥利维亚从没忘记自己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gdi离子炮从天而降，部下飞灰湮灭，孤注一掷命令他们去牺牲的自己却苟延残喘，方知错信。那种令人无法呼吸的痛，就算如今也抹去不了——
砰！
脉冲手炮连番开火，电荷子弹的爆炸将这些“无畏”地向前冲的士兵挨个打倒！奥利维亚的射击全不含糊，每一枪都直接打击要害，无论他们是否有感知，都将不会有痛苦。但这些被控制者的冲锋丝毫没有中断，他们不断贴近，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掩护着后面的敌人，无论被打倒了多少也都眼皮都不眨一下——而危险的正是躲在后面的家伙，那些真正的变种人，自己不露面，但却操作着高技术兵器对己方展开狂轰滥炸！
一枚金属氢导弹冲天而起，这一致命的武器能够轰杀毁灭者机甲，如今目标毋庸置疑！这东西在巷战下会先冲天而起一百多米，以直线爬升，是速度最慢的时刻，可爬升也只要三秒不到。而奥利维亚也一下跨出掩体——立刻便有弹雨在身上炸出火花，但她只是抬头举枪，枪口如有尺规地追踪那枚导弹，目镜里大量的提前量运算标记了一个不能出错的点位。
枪弹在爬升的最后阶段射出，手炮的后坐力刚让奥利维亚臂膀上抬，导弹的推进器就发生了爆炸，那枚该死的弹头被冲击波甩了出去，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弹头几乎就在原点落下
轰！
人联还未曾拥有过如果强大的非核爆炸物，这一枚落地的弹头引发的冲击把大杰克几乎吹飞，并夺走人们的听力。但它也一下将过来围困的这批敌人给覆盖，蘑菇云升起，冲击波吹起一大群被控制者。许多摔落在他们的掩体里，奥利维亚面前也掉下一个，她躲避气浪的同时也检查了一下这些人，全数都被冲击波在第一时间震碎了大脑和内脏，但即便这样他们后颈处拳头大的水母依然存活。
它们一下抽出控制神经索，贴着地面飞快地想跑，但被奥利维亚一脚踢起，捏在手上，目镜仔细地端详了一阵——然后噗嗤捏爆。
“联邦的士兵们！我们会找到解救你们同僚的办法的——在我们杀出去以后！但在之前，你们得为自己而战！”奥利维亚一甩手上的粘液，“上尉，你的犹豫已经由敌人的失误偿还了，所以现在放过你自己，为我们去开出道路！”这里让大杰克和大迪比挡住，立刻从这里的通道过去！
更多的联邦思考战车过来了，还有无穷尽的外星人。机动步兵们向敌人射出最后一个弹匣，然后全军后撤，他们一起踏上金属氢爆炸后灼热的地表，但没有几步，他们又遭遇到一批新的被控制者挡在路上，卡主路口，对着队伍无情地释放火力，当即打倒了两名机动步兵。
“啊，我中弹了！”通讯里传来巴巴中尉杀猪一般的哀嚎，“救命！不要丢下我！”
而另一边，杀虫剂中士扑倒在地，捂住腹部流血的伤口，咬着牙向后举起武器：“快走，长官！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
但这一次白银武没有犹豫，他的机甲启动引擎，咆哮着冲入了敌阵之中，阔刀挥砍，连人带甲将这些人砍成两段！不过他还未尽全功，从建筑当中便冲出一台蝎狮战车，两只钳子一面用火神炮开火，一面挥舞下来做重锤砸向浪人，尾部的激光炮猛地一轮高强度的照射，全都被浪人的阔刀挡住。
但激光炮照射的刀刃中心，用以激发粉碎力场的结构回路应声爆炸，更在接下来几轮重锤敲击下后退了几步！哪怕没有刀刃，白银武个人也并不惧怕这台战争机器，可是他身后就是他人，比起毁掉这台机器，让它的火力离其他人远点才是关键！
失去刀刃的阔刀变成棍棒猛烈挥下，金属以数十吨的出力对撞引发的动静骇人无比。敌人被白银武拖住，大兵们立刻营救队员，两个人拖动杀虫剂中士，其他人向后射击压制——当被射穿腿甲直哼哼的巴巴中尉胳膊被人拎起来时，他一扭头便哼不出来了。
“在我面前，不会有人被丢下。”
是奥利维亚，她快步返回，一个人就扶起巴巴中尉。穿戴装甲的机动步兵虽不如空骑士那般高大，但与统帅也实在不成正比。这具身体的力量支撑起全装的中尉，奥利维亚一只手扶住大兵另一只手还保持向后射击，但麻烦的是他们现在前狼后虎，与战车打斗的浪人机甲卡在了路口。
她望了一眼天空，然后看向已经安静的中尉：“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上军官的，但至少你得表现地骨气点！如果是在卫军，你得重回训练营...嗯？”
但，就像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机动步兵们忽然全都没了声响，他们自己也僵在了原地，保持着最后的动作，仿佛肌肉神经被锁住了，就连奥利维亚也拖拽不动不迈步的中尉。如果不是战场还有枪声，白银武还在将阔刀劈进战车的尾巴缠斗不休，奥利维亚都要以为是自己这具义体的远程遥控出了问题了。
“额...这...”
瓦罗少校的喉咙里挤出一点声响，这是唯一的表现。而她什么都没感知到，唯有目镜的微博探测仪出现一个亮点——一个极近的亮点，近的就在头顶，正在下雨一样掉下一只只水母。
它们攀附在大兵们身上，士兵们似乎正在某种激烈地思想对抗，每一秒都在变的更危险。奥利维亚旋即抬头，在她眼前的建筑上，正慢慢走出一只将近三米高的大肚皮水母。
滋溜，滋溜！
半是腿脚半是触手的结构拖过地面，佝偻的身躯比两个成年人还要宽大，而它还有一张类人的脸——这张脸上一对拳头大的黑色眼睛如同来自深渊的一瞥，普通人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一股直冲心底的寒意！夺心者，联邦军队会那么快崩溃，恐怕不只是做不出选择的问题！
不过，这个东西在看到奥利维亚时，似乎表现了某种惊讶，与不解，然后，是那双眼睛更加用力地瞪向奥利维亚，拳头大变成了巴掌大，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在精神的世界，掀起了一场规模不小的风暴，这份用力作用在联邦士兵们身上，便是一阵阵痛苦的尖叫！
奥利维亚皱起眉头，她的思绪里想过很多，也包括这生物到底在干什么，最后其他人的表现予以证实——下一刹那，统帅抬起脉冲手炮，砰地一声将弹仓里最后一发子弹轰入这东西的体内。
看着它爆成一团烂泥，让大兵们从束缚之中解脱了出来！
如同从一场噩梦里惊醒，巴巴中尉恢复的痛呼打破宁静，其他人全都长呼一口气，面对那东西的尸体，更是很多人吓得不敢靠近，即便只是短暂，但足以留下残酷的心理阴影——
那么，其他被陷入长久的折磨中的人，究竟该有多么痛苦？
“啊啊啊啊！”
一阵凄厉的尖叫从战场边缘响起，那是剩下的数名被控制者，他们也不开枪了，而是疯魔了一般叫喊着，丢下手里的东西四处奔逃。一个跑进了机甲与战车的战斗，被蝎狮一脚踢飞到墙上，另外两个跑到了道路中间，被后面传来的射击当场打倒——还有几人撞向他们，士兵们几乎要开枪了，但奥利维亚这时又拦住了他们。
“外星人朝他们开火了，这是把他们当做了敌人，都别开枪！”
这些人被拦住后就，滚在地上又哭又叫，双手不断地向后摸去，或表现出癫痫的症状，口中不断吐出白沫，身体如同触电。
“长官...”
“这是脑神经紊乱，错误放电。”
奥利维亚一把抓住一人拖进建筑，她看了一眼后颈的结构，在大兵们不安的眼神中，她的机械手一把握住那只水母——但统帅也犹豫了一下，预备把东西拔除的手停止了拉扯，而是一把将水母捏爆！
虽然是一只水母，但已经接近甲虫了，对常人需要极大的力气。而奥利维亚一捏碎这东西，人的抽搐一下暂缓了许多，虽然还没有正常神志，整个人瘫在那里，嘴里连口水都闭不住。
“外星人控制的是这个水母，再让水母的触须接管人的神经活动实现控制，混乱的放电现象就是水母接收不到指令的...不能放下不管，即便没有再控制，也会因为癫痫死亡。”
这一幕落入瓦罗的眼中，他立刻在其他受害者身上复制这个过程，随着水母的粉碎，这些人状况便一样瘫痪了下去，没有什么意识，也没有行动能力，但至少，他们摆脱了控制——
这些落在大兵们眼里，是另外一种震撼，这地上的惨状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因此产生的愤怒，焦虑，疑惑，让他们手足无措。
“我们救下他们了？但他们看起来还不太好，我们该怎么办...”女兵卡马乔拿着她的医疗包，但不知道做什么，“我们该带走他们吗？”
“可我们自己还有伤员！怎么带得走，还有那么多！”
当大兵们没有主意，他们便望向人联的长官，必须要有人去做选择，所以才有某些人的存在——离开是个理所当然的选择，但奥利维亚此时摇头：
“留下，这些人需要我们的帮助。”
什么？这...这和您之前说的不一样啊，不能为一时做出不利于长久的选择，理性必须要压倒感性
奥利维亚一直很理性：“状况已经发生了改变，我们已经有条件去拯救一些生命了，那就不能错过...上尉！”
随着这一声呼唤，白银武从战车那里跳了过来，他压制住了战车，但那台战车似乎和他停止对抗好一下了，两支钳子举起来，发出奇怪的电子音：
“攻壳车智能，上线！停止攻击，我们是友军——友军火力，请识别！”
大兵们怒吼一声：“这是什么骗人的把戏！”
突然，思考战车的舱盖打开，一名四臂人慌张地爬出来，但刚落地就被一声巨响轰碎——手炮在统帅手里转了个圈插回腰间，她似乎接入了另一条通讯。
“伊妮娅上校...我已确认，你们超额完成了自己的工作，boc的价值无可置疑。”
后方的追兵间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后方的火力戛然而止，反而有新的战斗动静出现。来不及做观察，奥利维亚继续接入通讯。
“湮灭者小队已扫除大部分敌军指挥层，联邦思考战车已恢复控制——但方舟还有大量敌军涌入，联合部队，按照最新修订预案展开行动，以及，我需要一支前线医疗组，情报我已上传！”
枪声，炮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激烈了，而这支临时的小队就停在这里，没有敌人来攻击了，敌人似乎自己遇上了大问题——什么问题，瓦罗不知道，他只能望着这位在最后的时刻也依然救下了他们，也很可能即将救下更多人的阁下。
手里滑落一串他从被控制者们身上扯下的铭牌...里面还有他的部下。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奥利维亚注意到了这里，她刚刚给那台恢复控制的战车下了指令，出乎意料，联邦的战车识别了她的命令。状况终于有了根本的改进。
“不。”瓦罗单膝跪地，又检查了一名死去的士兵，最后黯然起身，回望这位阁下，“但我知道他们每个人的故事，经历，他们本不该如此...”
“你会忍不住想，如果能更快一点，能更早一点，是不是能救下更多人。”奥利维亚看着这道路上一地的尸体，要辨别很简单，被脉冲手炮射杀的没有全尸，“前一刻，我还亲手射杀他们，现在，我也会很问自己，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没有这个意思，阁下。”瓦罗将铭牌握在胸前，“就算是，我也没有资格，我也一样向他们开火，我做了选择，也必须做选择，我们都做了。”
“没什么，少校，用不着这么为我开脱。”奥利维亚走过他身边，背对着瓦罗，目光，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目的地塔楼，“不做选择的人要承受代价，而做出选择的人，也必须承受选择的后果。”
“那还有其他选择吗？”
“有。”
奥利维亚很肯定地说，她似乎很熟悉这种感觉，并视为自然：“可以就此停止不干，离开需要做选择的位置，把一切托付给其他人。”
又或者——“接受它，继续下去。”
天空的指挥壁垒外层，忽然爆出一团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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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色浪人并没有立刻向这些敌人发起攻击。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敌人对他没有威胁，或者只是需要稍作调整。它已经杀穿了三条通道，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机甲浑身都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痕迹，无论是外星人褐色的液体，还是机甲内的生命溶液，都颜料一样涂满浪人的表面，但最醒目的痕迹还莫过于刚才撞击粘上的几缕嫣红，那是人类生命的表征，如同给白银武脑子里按下了一个暂停键，终结了他狂暴的作战姿态。
如同从一场梦中惊醒，在他的面前，是成排毫无畏惧地举枪相对，并展开射击的联邦士兵。这是一幕对比鲜明的画面，这些联邦的守备部队们的装备有些出乎人联意料地寒酸，他们的那套突袭者防弹衣与21世纪时的军队看起来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但却挡在中间这台科技结晶的白色战术机面前——
迎着比他们头还大的暴风雪发射器，以及那把比人药还粗的阔刀，这些士兵脸上或面无表情，或表现出如情感障碍一般的扭曲神情。是的，正是这些，白银武一直没有贴近看过这些士兵的脸，他此前只是战斗中交互过的一瞬，如今当他与这些人——有男有女，和自己一样的人对视时，才想起这些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让开！”
机甲的扩音器放出高亢的声音，白银武上尉探出机甲的左臂，臂膀上张开一面折叠的临时盾牌，它承受着弹雨，并且还挡下了一发爆破榴弹，作为代价是浪人连连向后退出几步。
“我不想伤害你们！清醒过来，你们被控制了！”
浪人的腿部后退着，几只从尸体上退下来的水母在地上乱跑，结果被一脚踩扁。白银武毫无察觉，只是他自己心底也有几分奇怪，在之前的作战中他射杀了不知道多少这些被控制的人类，但现在他却难以向着这些人开枪。
可他不开，敌人却会。数发榴弹在机甲身边炸响，随着一声被瞄准的警告，镜头锁定一名扛起发射器的敌人，联邦那威力惊人的金属氢导弹就要近距离激发——
忽然，一发从后方来的射击打倒了这名重火力手，子弹在他身上炸出一团火球，爆开了半截身子。紧接着，又是几发点射把他身边的敌人挨个打倒。这一下也如同将白银武给唤醒，但他也没有对这些人开火，机甲肩头的烟雾弹抛起炸出一大团烟幕，掩护着他起飞倒回己方的位置。
将他救下的射击就来自于他身边那位举枪的奥利维亚统帅，烟幕弹也不能遮蔽她的视野，统帅面上的目镜投射出他设备所能追踪的微波信号，脉冲手枪在百余米开外精确地射杀目标，这把特制的武器有着惊人的破坏力与后坐力，但却有着有限的弹药，所以很快奥利维亚回身过来，甩开左轮弹巢，手腕的微机械手从义体的小臂里一颗一颗排出电池子弹。
弹仓随着奥利维亚手腕的翻动拨回，面对还在通讯里还在喘着粗气的白银武，奥利维亚略一低头：“是什么阻止了你，上尉？”
即便统帅并未有责罚的言语，但他足以感到羞愧：“抱歉，阁下...我，我犹豫了。”
一串猛烈的机枪弹幕从后方扫来，白银武一个激灵左跨一步，用自己的机甲帮阁下挡住了这一串攻击。但当他转过身来，他内心的羞愧一时之间变得更强烈了！
因为他们这支行动队，在前往目标塔楼的路上遭到了敌人的包围——就像行动路径被预测到了一样，从后方涌来了一大批被敌人所控制的思考战车，然后从侧翼的位置运动过来为数众多的阿尔法敌军，凶猛的攻击把队伍给压制在了一条坍塌轨道的残骸间，他方才的突击，本该是冲开敌军最薄弱的一条侧翼的，这里只有他能行。
“犹豫不是先选组的做派，接受道歉也不是我的做派...杰克！”奥利维亚还在指挥着战斗，面对刚才的那一阵射击，被她召唤的大杰克机器人立刻对思考战车展开攻击，要么破坏战车的观察外设，要么吸引开这种重装甲的火力。完成着这一切，奥利维亚才继续把注意力转向他，“但你是我的部下，刚才你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告诉我理由！”
白银武话到嘴边噎住了，奥利维亚目镜下略有皱眉，而这时，后退过来给自己武器换一个弹匣的瓦罗少校突然插入谈话：
“我也许不该说话，但那些是我们被控制的守备部队士兵，人联的阁下——他们没死，还是鲜活的人，这位上尉和他们近距离接触了，他一定感受到了我们所感受的那一切，那份震惊。”
少校话语不停，代替了白银武做解释：“他们不久前还是我们的战友，还在俱乐部里一起喝过啤酒。但即便被控制，他们也不是真的变成了怪物，我亲眼见到我的两名部下被那种水母爬进后颈，但他们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在梦游一般。我的队员，乔治，罗伊，和食脑虫不一样，他们还是他们，只是被另外一层东西给罩住了，变成了他们的提线傀儡！”
你依然能感觉到他们体内还残存的人性，白银武近距离和他们接触过，他听到了那些被控制者口中奇怪的呓语，就和说梦话一样。他们不断重复着命令样的词汇，还有挣扎与求救——“这个问题没什么可讨论的，这就是敌人的把戏，他们要利用你们的同情，你们的反应就证明了这多么地有效。”
统帅的话语很难不让让人点头，白银武自己也知道，他驾驶着战甲向着阿尔法们来袭的方向用暴风雪机枪发起一场猛烈的扫射，弹幕从大迪比的身上扫落一批攀爬到身上的敌人，为机动步兵们争取了些时间。但他确实还有话说：“长官，他们是被控制了而不是被转化，但是否可能还有方法能够把他们救回来？”
如此多的士兵，有多少被控制了？几百，数千，上万？被敌人控制已经是一个悲剧了，被自己人所杀是一个更大的悲剧。白银武没有搞错，他也曾与尸变体交战并毫无犹豫，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他还年轻，不过三十出头，与一旁的瓦罗一致。
“我见过控制的过程，一只比一般的esp更加强大的外星生物，是它放出了那些寄生水母。”
瓦罗的话唤起了其他战士，这些心切的士兵们纷纷响应：“如果杀了那个东西，把水母摘下来，他们是不是就有救了？”
“这事该怎么说，那东西好像钻到了脑子里，直接扯下来真的不会有事吗？也许要一场脑外科手术...”
“但那也是个办法！难道我们就真的要杀掉他们所有人吗！”
就在人们注意力转向，并开始觉得这越来越有道理时，统帅开口。
“没错，我们需要找到解救他们的办法——但现在，你们必须开火！”
烟雾的背后，那些被控制的联邦士兵又冲了过来！奥利维亚没有犹豫，对着来袭的方位便举起了枪，话语不停：
“少校！联邦军队，是怎么崩溃地如此之快的？你们不该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指挥有序的部队吗？面对一般的阿尔法部队，你们根本不会给它们在这里立足的机会——但你们却不能向被控制的队员开火，不论是基于无知，还是迟疑！顾全一部分受害者，代价是军队崩坏后无数的受害者！少校，还有上尉！作为承担使命的指挥官，我们就必须要做出抉择，以你们的逻辑压过感性！”
你选择的失误，后果却不只是你来承受，奥利维亚从没忘记自己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gdi离子炮从天而降，部下飞灰湮灭，孤注一掷命令他们去牺牲的自己却苟延残喘，方知错信。那种令人无法呼吸的痛，就算如今也抹去不了——
砰！
脉冲手炮连番开火，电荷子弹的爆炸将这些“无畏”地向前冲的士兵挨个打倒！奥利维亚的射击全不含糊，每一枪都直接打击要害，无论他们是否有感知，都将不会有痛苦。但这些被控制者的冲锋丝毫没有中断，他们不断贴近，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掩护着后面的敌人，无论被打倒了多少也都眼皮都不眨一下——而危险的正是躲在后面的家伙，那些真正的变种人，自己不露面，但却操作着高技术兵器对己方展开狂轰滥炸！
一枚金属氢导弹冲天而起，这一致命的武器能够轰杀毁灭者机甲，如今目标毋庸置疑！这东西在巷战下会先冲天而起一百多米，以直线爬升，是速度最慢的时刻，可爬升也只要三秒不到。而奥利维亚也一下跨出掩体——立刻便有弹雨在身上炸出火花，但她只是抬头举枪，枪口如有尺规地追踪那枚导弹，目镜里大量的提前量运算标记了一个不能出错的点位。
枪弹在爬升的最后阶段射出，手炮的后坐力刚让奥利维亚臂膀上抬，导弹的推进器就发生了爆炸，那枚该死的弹头被冲击波甩了出去，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弹头几乎就在原点落下
轰！
人联还未曾拥有过如果强大的非核爆炸物，这一枚落地的弹头引发的冲击把大杰克几乎吹飞，并夺走人们的听力。但它也一下将过来围困的这批敌人给覆盖，蘑菇云升起，冲击波吹起一大群被控制者。许多摔落在他们的掩体里，奥利维亚面前也掉下一个，她躲避气浪的同时也检查了一下这些人，全数都被冲击波在第一时间震碎了大脑和内脏，但即便这样他们后颈处拳头大的水母依然存活。
它们一下抽出控制神经索，贴着地面飞快地想跑，但被奥利维亚一脚踢起，捏在手上，目镜仔细地端详了一阵——然后噗嗤捏爆。
“联邦的士兵们！我们会找到解救你们同僚的办法的——在我们杀出去以后！但在之前，你们得为自己而战！”奥利维亚一甩手上的粘液，“上尉，你的犹豫已经由敌人的失误偿还了，所以现在放过你自己，为我们去开出道路！”这里让大杰克和大迪比挡住，立刻从这里的通道过去！
更多的联邦思考战车过来了，还有无穷尽的外星人。机动步兵们向敌人射出最后一个弹匣，然后全军后撤，他们一起踏上金属氢爆炸后灼热的地表，但没有几步，他们又遭遇到一批新的被控制者挡在路上，卡主路口，对着队伍无情地释放火力，当即打倒了两名机动步兵。
“啊，我中弹了！”通讯里传来巴巴中尉杀猪一般的哀嚎，“救命！不要丢下我！”
而另一边，杀虫剂中士扑倒在地，捂住腹部流血的伤口，咬着牙向后举起武器：“快走，长官！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
但这一次白银武没有犹豫，他的机甲启动引擎，咆哮着冲入了敌阵之中，阔刀挥砍，连人带甲将这些人砍成两段！不过他还未尽全功，从建筑当中便冲出一台蝎狮战车，两只钳子一面用火神炮开火，一面挥舞下来做重锤砸向浪人，尾部的激光炮猛地一轮高强度的照射，全都被浪人的阔刀挡住。
但激光炮照射的刀刃中心，用以激发粉碎力场的结构回路应声爆炸，更在接下来几轮重锤敲击下后退了几步！哪怕没有刀刃，白银武个人也并不惧怕这台战争机器，可是他身后就是他人，比起毁掉这台机器，让它的火力离其他人远点才是关键！
失去刀刃的阔刀变成棍棒猛烈挥下，金属以数十吨的出力对撞引发的动静骇人无比。敌人被白银武拖住，大兵们立刻营救队员，两个人拖动杀虫剂中士，其他人向后射击压制——当被射穿腿甲直哼哼的巴巴中尉胳膊被人拎起来时，他一扭头便哼不出来了。
“在我面前，不会有人被丢下。”
是奥利维亚，她快步返回，一个人就扶起巴巴中尉。穿戴装甲的机动步兵虽不如空骑士那般高大，但与统帅也实在不成正比。这具身体的力量支撑起全装的中尉，奥利维亚一只手扶住大兵另一只手还保持向后射击，但麻烦的是他们现在前狼后虎，与战车打斗的浪人机甲卡在了路口。
她望了一眼天空，然后看向已经安静的中尉：“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上军官的，但至少你得表现地骨气点！如果是在卫军，你得重回训练营...嗯？”
但，就像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机动步兵们忽然全都没了声响，他们自己也僵在了原地，保持着最后的动作，仿佛肌肉神经被锁住了，就连奥利维亚也拖拽不动不迈步的中尉。如果不是战场还有枪声，白银武还在将阔刀劈进战车的尾巴缠斗不休，奥利维亚都要以为是自己这具义体的远程遥控出了问题了。
“额...这...”
瓦罗少校的喉咙里挤出一点声响，这是唯一的表现。而她什么都没感知到，唯有目镜的微博探测仪出现一个亮点——一个极近的亮点，近的就在头顶，正在下雨一样掉下一只只水母。
它们攀附在大兵们身上，士兵们似乎正在某种激烈地思想对抗，每一秒都在变的更危险。奥利维亚旋即抬头，在她眼前的建筑上，正慢慢走出一只将近三米高的大肚皮水母。
滋溜，滋溜！
半是腿脚半是触手的结构拖过地面，佝偻的身躯比两个成年人还要宽大，而它还有一张类人的脸——这张脸上一对拳头大的黑色眼睛如同来自深渊的一瞥，普通人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一股直冲心底的寒意！夺心者，联邦军队会那么快崩溃，恐怕不只是做不出选择的问题！
不过，这个东西在看到奥利维亚时，似乎表现了某种惊讶，与不解，然后，是那双眼睛更加用力地瞪向奥利维亚，拳头大变成了巴掌大，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在精神的世界，掀起了一场规模不小的风暴，这份用力作用在联邦士兵们身上，便是一阵阵痛苦的尖叫！
奥利维亚皱起眉头，她的思绪里想过很多，也包括这生物到底在干什么，最后其他人的表现予以证实——下一刹那，统帅抬起脉冲手炮，砰地一声将弹仓里最后一发子弹轰入这东西的体内。
看着它爆成一团烂泥，让大兵们从束缚之中解脱了出来！
如同从一场噩梦里惊醒，巴巴中尉恢复的痛呼打破宁静，其他人全都长呼一口气，面对那东西的尸体，更是很多人吓得不敢靠近，即便只是短暂，但足以留下残酷的心理阴影——
那么，其他被陷入长久的折磨中的人，究竟该有多么痛苦？
“啊啊啊啊！”
一阵凄厉的尖叫从战场边缘响起，那是剩下的数名被控制者，他们也不开枪了，而是疯魔了一般叫喊着，丢下手里的东西四处奔逃。一个跑进了机甲与战车的战斗，被蝎狮一脚踢飞到墙上，另外两个跑到了道路中间，被后面传来的射击当场打倒——还有几人撞向他们，士兵们几乎要开枪了，但奥利维亚这时又拦住了他们。
“外星人朝他们开火了，这是把他们当做了敌人，都别开枪！”
这些人被拦住后就，滚在地上又哭又叫，双手不断地向后摸去，或表现出癫痫的症状，口中不断吐出白沫，身体如同触电。
“长官...”
“这是脑神经紊乱，错误放电。”
奥利维亚一把抓住一人拖进建筑，她看了一眼后颈的结构，在大兵们不安的眼神中，她的机械手一把握住那只水母——但统帅也犹豫了一下，预备把东西拔除的手停止了拉扯，而是一把将水母捏爆！
虽然是一只水母，但已经接近甲虫了，对常人需要极大的力气。而奥利维亚一捏碎这东西，人的抽搐一下暂缓了许多，虽然还没有正常神志，整个人瘫在那里，嘴里连口水都闭不住。
“外星人控制的是这个水母，再让水母的触须接管人的神经活动实现控制，混乱的放电现象就是水母接收不到指令的...不能放下不管，即便没有再控制，也会因为癫痫死亡。”
这一幕落入瓦罗的眼中，他立刻在其他受害者身上复制这个过程，随着水母的粉碎，这些人状况便一样瘫痪了下去，没有什么意识，也没有行动能力，但至少，他们摆脱了控制——
这些落在大兵们眼里，是另外一种震撼，这地上的惨状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因此产生的愤怒，焦虑，疑惑，让他们手足无措。
“我们救下他们了？但他们看起来还不太好，我们该怎么办...”女兵卡马乔拿着她的医疗包，但不知道做什么，“我们该带走他们吗？”
“可我们自己还有伤员！怎么带得走，还有那么多！”
当大兵们没有主意，他们便望向人联的长官，必须要有人去做选择，所以才有某些人的存在——离开是个理所当然的选择，但奥利维亚此时摇头：
“留下，这些人需要我们的帮助。”
什么？这...这和您之前说的不一样啊，不能为一时做出不利于长久的选择，理性必须要压倒感性
奥利维亚一直很理性：“状况已经发生了改变，我们已经有条件去拯救一些生命了，那就不能错过...上尉！”
随着这一声呼唤，白银武从战车那里跳了过来，他压制住了战车，但那台战车似乎和他停止对抗好一下了，两支钳子举起来，发出奇怪的电子音：
“攻壳车智能，上线！停止攻击，我们是友军——友军火力，请识别！”
大兵们怒吼一声：“这是什么骗人的把戏！”
突然，思考战车的舱盖打开，一名四臂人慌张地爬出来，但刚落地就被一声巨响轰碎——手炮在统帅手里转了个圈插回腰间，她似乎接入了另一条通讯。
“伊妮娅上校...我已确认，你们超额完成了自己的工作，boc的价值无可置疑。”
后方的追兵间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后方的火力戛然而止，反而有新的战斗动静出现。来不及做观察，奥利维亚继续接入通讯。
“湮灭者小队已扫除大部分敌军指挥层，联邦思考战车已恢复控制——但方舟还有大量敌军涌入，联合部队，按照最新修订预案展开行动，以及，我需要一支前线医疗组，情报我已上传！”
枪声，炮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激烈了，而这支临时的小队就停在这里，没有敌人来攻击了，敌人似乎自己遇上了大问题——什么问题，瓦罗不知道，他只能望着这位在最后的时刻也依然救下了他们，也很可能即将救下更多人的阁下。
手里滑落一串他从被控制者们身上扯下的铭牌...里面还有他的部下。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奥利维亚注意到了这里，她刚刚给那台恢复控制的战车下了指令，出乎意料，联邦的战车识别了她的命令。状况终于有了根本的改进。
“不。”瓦罗单膝跪地，又检查了一名死去的士兵，最后黯然起身，回望这位阁下，“但我知道他们每个人的故事，经历，他们本不该如此...”
“你会忍不住想，如果能更快一点，能更早一点，是不是能救下更多人。”奥利维亚看着这道路上一地的尸体，要辨别很简单，被脉冲手炮射杀的没有全尸，“前一刻，我还亲手射杀他们，现在，我也会很问自己，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没有这个意思，阁下。”瓦罗将铭牌握在胸前，“就算是，我也没有资格，我也一样向他们开火，我做了选择，也必须做选择，我们都做了。”
“没什么，少校，用不着这么为我开脱。”奥利维亚走过他身边，背对着瓦罗，目光，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目的地塔楼，“不做选择的人要承受代价，而做出选择的人，也必须承受选择的后果。”
“那还有其他选择吗？”
“有。”
奥利维亚很肯定地说，她似乎很熟悉这种感觉，并视为自然：“可以就此停止不干，离开需要做选择的位置，把一切托付给其他人。”
又或者——“接受它，继续下去。”
天空的指挥壁垒外层，忽然爆出一团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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