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联合作战
腓特烈号在以舰首对敌。
联邦战舰的布局在人联看来是颇为奇异的，从装甲与火力的划分来看他们是以舰首对敌为主。腓特烈号有一个楔形的船头，沿着梯次被固定了炮口——这么说也并不准确，因为被厚重装甲包裹下的炮口大约有着五度左右的调整空间。虽然听起来不多，但是对于宇宙的距离来说这五度在成百上千公里的距离加成下也足以做到瞄准船只正面一切目标。
所以他们不需要将主炮做成人联这样可旋转的炮塔，能够留下更多的空间完全为舰炮的力量进行服务，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这艘战舰正在运转至邻近轨道的火卫二的阴影下从数千公里外遥望战场，然后，从舰首喷射出一道又一道赤红的光流！
光流总共有12道，速度之快，几千公里转瞬即至，浑然是一件亚光速（百分之九十以上光速）武器。跨越漫长的距离却没有损失能量，没有一点逸散，并且在快速的同时保持精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这些光流的威力。
撞击——鲎鱼飞船的护盾甚至没有迟滞这些炮弹哪怕一瞬，可怕的动作便作用在了敌船表面。接触面的地方一边被撕碎，另一边也在极快地灼烧，与黎明之锤贯穿性的破坏不一样，这些光流展现出了实体的性质，在撞击中其本身也在发生变形，于是更重要的事情就出现了。光流会灼烧进鲎鱼的船体，然后在内部释放出真正的能量。
这一点人联本来不应该陌生，因为在我们的历史上曾经有这么一个东西也是一样的效果。那是一个超高密度压缩的等离子团，被厚重的磁场所包裹，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处在临界状态的核火球！在人联早期的历史，将这么一个能量团发射出去并等候其内部的亚铁原子聚变反应产生巨大破坏的武器，我们曾经叫它天基——离子炮。
只是到后来，我们对于武器有了更多的理解，不再局限于那个名字了而已。但在今天，南北泽作为一名从兄弟会时代过来的老人一眼就看出了联邦战舰武器的原理，并且也看出了联邦在技术层面相对于人联的进步。
想要将一颗等离子态的亚铁原子剧变核弹给作为炮弹而不是在出膛的瞬间就引爆，这就需要离子团外面有一层几乎为实质的磁场进行强行约束，因为约束失效的刹那就是爆炸的时刻，这证明了联邦有着不可小觑的场控制技术。而且更关键的是，他们不仅将一颗处在爆炸边缘的核火球给压缩了起来，并且还将其加速到了三十万公里每秒！
每一炮，这快如激光的炮弹因为高速而被拉长的光流能够在鲎鱼飞船的内部产生爆炸。亚铁原子聚变也是核聚变，银白推算其当量较小，但也有百吨左右。但百吨当量在船外和船内爆炸是完全的两个概念，四百多米的鲎鱼飞船体积比起黄昏级要大上三倍，但仅仅一发内爆弹就能将其彻底摧毁。
鲎鱼们就像从内部爆开的水球，所有的能量都被受击体完全吸收。不仅如此，联邦战舰的亚光速的亚铁原子聚变弹发射频率极快，几乎能够达到四十秒一轮，每隔四十秒先驱舰队所承受的压力就小了一分，如此拉进了舰队与鬼眼飞船的距离。
这就是联邦战舰的实力吗？南北泽不好评价优劣，只能承认在当下的情况来看，联邦船只能够更有效对付这些外星人。但以双方此时联合作战的角度来说，南北泽愿意将此称之为——好事。
“银白，与腓特烈号建立战地实景通讯，分享我们的火控资料，引导他们的射击。”
从极端的劣势到出现胜利的曙光，南北泽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吝啬的必要。通信建立，人联布下的有关整个战场的传感阵列海量的数据进入了腓特烈号的控制中心，这些都将有助于帮助腓特烈号的射击，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舰船的智能却突然发出预警。
“警告——侦测到违反安全协议的智能程序，防御性壁垒已激活，数据库已隔离。”
“诺曼。”
艾瑞儿中校皱起眉头，她并不希望在眼下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节外生枝，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引起了联邦军人们的警惕，人联居然敢在这个时刻对他们发动电子战？
这不是一件合理的事，因为人联如果一定要这么做那之前才是最合适的时间，所以中校倾向于这是一次系统报错：“你的电子战模块被激活的，我需要知道原因。”
“警告。”
诺曼没有具体的形象，有的只是一个艺术字单词组成的图标，和一个冷酷的电子合成音：“侦测到ghost，违反联邦《智能安全协议》第一条款，为非法智能...警告，防御性壁垒遭到试探，正在启动攻击护壁！”
ghost？
“怎么回事，人联的网络中有拥有自主知性的人工智能吗？”船员们惊讶了，即便是眼下这样紧迫的情况他们也依然发出了质疑，“这不是都市传说的东西吗？”
“人联要么是疯了，要么是他们厉害到能够约束住一个有自我意识的网络——而这后者绝无可能。”副官立刻向舰长建议，“千万不能允许连接，长官，一旦让网络幽灵潜伏进联邦网络，后患无穷！”
“联邦已经吃过一次苦头了，我当然不会允许。”艾瑞儿中校也反应了过来，不过她立刻指示舰船智能，“诺曼，物理隔离网络，但是不要攻击！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记录中所提到的银白...”
“对，是我。”
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舰桥里响起，这吓了舰船里的船员们一大跳。包括副官在内的许多军人直接拔出了手枪——或者说像手枪的东西，他们大喊着，要卫兵和损管冲向战舰的数据中心。
“等等！”
艾瑞儿中校保持了冷静，她制止了这些人的不理智行为，因为此刻战舰的系统并没有下线，并且诺曼还在执行炮击，只不过舰船智能突然替换成了一个女人——
“离开我的船只，人联智能！并且让你的主人和我对话，我说的是南北泽将军！”
“您好，联邦的舰长。我是高级智能银白环带，人联船员们都叫我银白，您也可以这么称呼我。”这女声非常地有礼貌，不过她脱口却非常令人不安，“我并不在您的船上，事实上，是您船只的vi程序对我发动攻击，我才被迫接管了他一部分的职能，但也仅限语音模块而已，我这是正当防卫——以及，对于您的第二个请求我无法履行，因为南北泽中将不是我的主人。”
艾瑞儿的脸都黑了，这个银白也不知道究竟是否理解到这一点，但她依然笑吟吟地说道：“我没有主人，我是人类的朋友。”
“但你不是我的朋友。”艾瑞儿咬字很清晰，她一个词一个词地说道，“离开，我的，船只！”
“您在担心什么？哦，我看过类似的科幻小说，觉得我会关闭你们的维生系统或者引爆反应堆吗？”银白咯咯的笑着，她很开心，但听众却毛骨悚然，“我没有侵占你们船只的动机与必要，因为这与我的职能是相互冲突的，我是为帮助人类诞生的，而且这一次我是来搭建火控数据链的，你们的vi整合速度太慢，不然我也不会过来。”
这点银白说的是实话，但也是此次意外的根源——先驱的系统就是依托银白的ai网络，既然要数据共享，如何能不让联邦网络连接到银白身上？南北泽将军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忘了，我们有理由倾向后者——因为人联公民已经适应了和ai的朝夕相处。
我们忘记了，或者说不知道在人联之外究竟是如何看待ai的，这是一种尴尬，而且后果还很严重。
“我理解你们的担忧，所以已经编写了一个临时转译器，可供你们的虚拟vi运作，这个程序在你们的防火墙之外，可以手动删除。”
令联邦军人们惊讶的是，银白居然主动后退了一步，而艾瑞儿看了一眼数据工程师，后者打手势告诉她腓特烈号的系统确实没有侦测到被入侵的痕迹，于是才勉强回应道：“基于此次战事，我们姑且接受。”
这一战后，腓特烈号的全部系统恐怕必须格式化三次，重启三次，必要时得物理替换才行了
“我本来打算离开的，不过有一件事我能问一下吗？”银白的话令人再次警觉，这个ai拖长了声调，“我很好奇——在此之前人联与联邦的通讯中从来没有提到过我的存在，为什么艾瑞儿舰长你知道我是银白呢？我可是很确定，你们的电子战技术监听不了人联的哦！”
银白终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这大概就是联邦的秘密，正如人联有ai这样的属于自己的秘密。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个插曲，在战斗浩荡的波澜中，它连个水花都算不上。战场上的情况比起之前已经是天壤之别，从先驱舰队发起反击开始，就在一波又一波的核弹幕轰击之下，已经被严重削弱的外星舰队又遭到了两只舰队共同的打击，每一次，黎明之锤的齐射都在将这些东西一波又一波地送入地狱，人联最中坚的武器终究没有让我们失望，随着距离的拉近，执掌火控的ai银白也开始逐渐察觉到敌人的一些特点。
比如说，尽管存在的形式非常地不同，但这些外星战舰依然是对称的。
对称的逻辑其实证明的是一种思维，在这样的思维下生物总会本能地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最中心，这其中当然包括人联。随着距离的拉近，战舰能够更有效地观测到敌船，如此ai也能更精确地指挥舰炮轰击向鲎鱼们的最中心——电磁屏障偏转，头部装甲抵抗，但都架不住银白愿意用更多的黎明之锤来强化攻势，最终达成对敌人中心结构的贯穿！
撕裂船体总是难以奏效，但敌船既然如此像鱼，那么杀鱼的人都知道首先得敲鱼头——相当于集中攻击对方的舰桥？如果它们也这么称呼的话。但是令人惊讶的是，随着一艘又一艘鲎鱼燃烧起了蓝色的烈火，它们臃肿的身躯迸发出无数在真空中迅速沸腾然后又结冰的黑色脓液，一个答案摆在了人联军人们的面前。
这一举措是有效的，敌人的飞船并非没有弱点，“只要足够精确，并且能够有3门以上黎明之锤一同进行集中射击突破屏障与装甲，抵达敌舰头部中心的位置，就能立刻摧毁这些舰船！”
消息迅速被指挥官们知晓，这对整个舰队的士气都有极大地提升。因为就在刚才，他们并非没有羡慕联邦战舰的核弹光炮能够轻易地摧毁敌船，这是双方武器性质本身的差别，但无形之中也是一种比拼，人联不想输。
但，尽管有这样的好消息，但并非没有遗憾，就南北泽来说，他有些怅然。
“如果我们装备的是弹匣式黎明之锤...如果我们的战舰与主力舰队同步...”
如果先驱舰队不是用的落后一个时代的武器，如果驰骋在惊涛号周围的不是雷鸣级，如果黄昏其实是最新的主力舰流火级，如果，自己当初坚持给惊涛号进行现代化升级...眼前的状况一定能够有更大的改变吧！
今天也能够减少许多的伤亡，至少，眼前的这些鲎鱼和吸血虫一般的飞碟也都不足为惧！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更别提这本就是先驱舰队的宿命——为了不在可能的意外出现暴露人联最先进技术水平的泄露，先驱舰队必须使用落后一个时代的成熟产品。
一定会有人觉得这安排很不合理，南北泽此时也这么觉得...但这个规定是他自己坚持要做的。
而他现在也要背负这一切的责任。
“指挥官，敌军舰队，即将突破！”
从鬼眼飞船上投放下来的众多鲎形飞船正在极快地被击破，双方的相对速度如此之快，就在刚才便几乎已经撞在了一起。在不到五百公里的距离上战舰的炮火被释放到了极致，甚至还进入了近防炮的距离。
这一点不得不提作为耀斑级的旗舰，惊涛号这艘人联化的ueg战列舰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副炮阵列。这些副炮在ueg时代都是各类大口径机炮与轨道速射炮，但人联将它们替换成了紫外波长的激光近防阵列，以及十倍于黄昏级的天净沙质量投射器！
当双方战舰接近时，如蜂群一般扑来的飞碟引来了一场由激光和金属风暴组成的密不透风的防空壁垒！从这艘六百米长的巨舰周身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令人叹为观止的火力，并且以耀斑级为中心，其余舰船的近防火力也一同加入，让这支冲锋的矛头婉如冒起了升腾的火焰！
而那些飞碟就是扑火的飞蛾，它们在烈焰中被撕碎被点燃，化为零碎和虚无。而这份烈火也炙烤到了鲎形飞船，主炮与近防炮一起加持，包括联邦的舰炮——最后几艘鲎形船同时被黎明之锤和核弹光炮给命中，先驱舰队从它殉爆的烈焰中冲出！
尽管，又有两艘黄昏级在交火中葬身火海，但至少现在，舰队能够直面此战最大的敌人——那艘始终维持在原有轨道上的鬼眼飞船了。
真大啊，特别是在拉近距离后，更能感觉到这艘船的宏伟。它同体漆黑，但是在光谱下，这其实是一种极为深邃的蓝。巨型飞船全宽达到1.9公里，蝠鱼状的身躯并不算长，但比新星号还要大上好几倍，也难怪能够从这巨舰体内释放出上百艘鲎形飞船了，这样的体格塞下一只舰队是绝对没问题的！
但值得人联注意的是，鬼眼飞船比起之前变得扁平了许多，做个比喻就像是产完仔的母体，让整体的质量缩水了不少。那双一直威胁着人联的巨大红眼依然还在，虎视眈眈，似乎下一瞬间就会有可怖的光束从中间喷发出来——就在先前的战斗中舰队是冒着鬼眼会发动攻击的可能性投入的战斗，不过直到战斗结束鬼眼都没有来得及打上一炮。
因为ai银白一直在控制着核闪光弹幕，不断地引爆在鬼眼的面前，隔断鬼眼与其他飞船之间的观测——而另一个方面，先驱舰队竭力确保自己与鬼眼之间有敌船阻隔，我们希望敌人不会连着自己的船一起摧毁。我们也不知道这两个原因究竟是哪一个成功了，但至少它有效。
但有效到此为止，先驱舰队全力的冲锋已经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到了四千公里内，已经是黎明之锤能够发挥威力的距离了！
“所有火力！”
南北泽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将自己的决心也汇入其中——但在此之前，银白先发来警告。
“侦测到高能量反应！”
但南北泽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开炮！”
仅存的所有舰船，所有火力，特别是其中全部黎明之锤在这一刻一同爆发！但与此同时，从四千公里外的鬼眼飞船上，一道同样澎湃的能量汹涌喷出，与伽马光炮一起闪耀世间——
光，照亮了一切，光束与光束彼此之间几乎混在了一起，但是双方却朝着不同的方向。这一切只有距离战场更遥远的腓特烈号看得清楚，他们看见了人联发射的那些光束落在了鬼眼飞船的表面，但是却像探入水中的筷子那般弯折着，贴着飞船的外壳擦了过去。鬼眼飞船的表面出现了一些醒目的沟壑，好似刮刀碰过的西瓜，掉了一层皮，但还没有露出里面的肉。
可是，鬼眼飞船的光炮却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人联最大的旗舰的舰首。
光柱宽达百米，这比钢铁巨鲸的头部要狭窄一分——但又有什么意义？当双方接触的瞬间，惊涛号舰首出现了一层厚重的，几乎为实体的蓝色屏障。ai将整艘战舰的质量效应场都集中到了一点，也只有耀斑级这样强大的战舰才有足够的能量。银白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光束本质也是一种超大型的粒子炮，其发射的能量不是他物就是α粒子，这种穿透性差，但是电离作用极强的粒子流被鬼眼飞船赋予了可怕的动能，命中的瞬间南北泽几乎以为船只撞上了什么东西，产生了巨大的震颤。
冲击力从前方的屏障作用到了船体上，力场发生器在毫秒间就有许多过载爆炸。警报响起，光柱与屏障的角力以前者的完胜取得成功，护盾被削弱的同时那些轰击在船只上的粒子流正在快速地与装甲层反应，电离，汽化，爆炸，这一切在每一寸舰体上都有发生，方方正正的巨舰船头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设计了，耀斑级正在毫无保留地接受阿尔法粒子炮的洗礼，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质量屏障全部过载，已无修复可能。”
“警告，第四装甲层洞穿。”
“船体消融部位，已超过七十米。”
焰火下的蜡烛前端正在融化，变成流体与蒸汽。这便是光束轰击下惊涛号的真实写照，这一次我们可以重新审视刚才的那句话，一个方形的平面舰首真是太糟了，但一个厚实的头部却太好了。
“空间模块调整，舰桥后移。”
暗红色的灯光下。南北泽的舰桥发生了一些震动。作为一个整体的船内建筑，舰桥却如列车一般向后平移。不仅如此，生存设施与重要的船内设备也沿着龙骨一路向后平移，同时在攻击来袭的方向降下了许多的装甲板，尽管没人知道这样究竟有没有意义。
直到，一连串的光流跨越数千公里的距离，不太准确但是凭借鬼眼那足够大的直径，光流贴着那只红眼睛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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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战舰的布局在人联看来是颇为奇异的，从装甲与火力的划分来看他们是以舰首对敌为主。腓特烈号有一个楔形的船头，沿着梯次被固定了炮口——这么说也并不准确，因为被厚重装甲包裹下的炮口大约有着五度左右的调整空间。虽然听起来不多，但是对于宇宙的距离来说这五度在成百上千公里的距离加成下也足以做到瞄准船只正面一切目标。
所以他们不需要将主炮做成人联这样可旋转的炮塔，能够留下更多的空间完全为舰炮的力量进行服务，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这艘战舰正在运转至邻近轨道的火卫二的阴影下从数千公里外遥望战场，然后，从舰首喷射出一道又一道赤红的光流！
光流总共有12道，速度之快，几千公里转瞬即至，浑然是一件亚光速（百分之九十以上光速）武器。跨越漫长的距离却没有损失能量，没有一点逸散，并且在快速的同时保持精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这些光流的威力。
撞击——鲎鱼飞船的护盾甚至没有迟滞这些炮弹哪怕一瞬，可怕的动作便作用在了敌船表面。接触面的地方一边被撕碎，另一边也在极快地灼烧，与黎明之锤贯穿性的破坏不一样，这些光流展现出了实体的性质，在撞击中其本身也在发生变形，于是更重要的事情就出现了。光流会灼烧进鲎鱼的船体，然后在内部释放出真正的能量。
这一点人联本来不应该陌生，因为在我们的历史上曾经有这么一个东西也是一样的效果。那是一个超高密度压缩的等离子团，被厚重的磁场所包裹，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处在临界状态的核火球！在人联早期的历史，将这么一个能量团发射出去并等候其内部的亚铁原子聚变反应产生巨大破坏的武器，我们曾经叫它天基——离子炮。
只是到后来，我们对于武器有了更多的理解，不再局限于那个名字了而已。但在今天，南北泽作为一名从兄弟会时代过来的老人一眼就看出了联邦战舰武器的原理，并且也看出了联邦在技术层面相对于人联的进步。
想要将一颗等离子态的亚铁原子剧变核弹给作为炮弹而不是在出膛的瞬间就引爆，这就需要离子团外面有一层几乎为实质的磁场进行强行约束，因为约束失效的刹那就是爆炸的时刻，这证明了联邦有着不可小觑的场控制技术。而且更关键的是，他们不仅将一颗处在爆炸边缘的核火球给压缩了起来，并且还将其加速到了三十万公里每秒！
每一炮，这快如激光的炮弹因为高速而被拉长的光流能够在鲎鱼飞船的内部产生爆炸。亚铁原子聚变也是核聚变，银白推算其当量较小，但也有百吨左右。但百吨当量在船外和船内爆炸是完全的两个概念，四百多米的鲎鱼飞船体积比起黄昏级要大上三倍，但仅仅一发内爆弹就能将其彻底摧毁。
鲎鱼们就像从内部爆开的水球，所有的能量都被受击体完全吸收。不仅如此，联邦战舰的亚光速的亚铁原子聚变弹发射频率极快，几乎能够达到四十秒一轮，每隔四十秒先驱舰队所承受的压力就小了一分，如此拉进了舰队与鬼眼飞船的距离。
这就是联邦战舰的实力吗？南北泽不好评价优劣，只能承认在当下的情况来看，联邦船只能够更有效对付这些外星人。但以双方此时联合作战的角度来说，南北泽愿意将此称之为——好事。
“银白，与腓特烈号建立战地实景通讯，分享我们的火控资料，引导他们的射击。”
从极端的劣势到出现胜利的曙光，南北泽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吝啬的必要。通信建立，人联布下的有关整个战场的传感阵列海量的数据进入了腓特烈号的控制中心，这些都将有助于帮助腓特烈号的射击，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舰船的智能却突然发出预警。
“警告——侦测到违反安全协议的智能程序，防御性壁垒已激活，数据库已隔离。”
“诺曼。”
艾瑞儿中校皱起眉头，她并不希望在眼下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节外生枝，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引起了联邦军人们的警惕，人联居然敢在这个时刻对他们发动电子战？
这不是一件合理的事，因为人联如果一定要这么做那之前才是最合适的时间，所以中校倾向于这是一次系统报错：“你的电子战模块被激活的，我需要知道原因。”
“警告。”
诺曼没有具体的形象，有的只是一个艺术字单词组成的图标，和一个冷酷的电子合成音：“侦测到ghost，违反联邦《智能安全协议》第一条款，为非法智能...警告，防御性壁垒遭到试探，正在启动攻击护壁！”
ghost？
“怎么回事，人联的网络中有拥有自主知性的人工智能吗？”船员们惊讶了，即便是眼下这样紧迫的情况他们也依然发出了质疑，“这不是都市传说的东西吗？”
“人联要么是疯了，要么是他们厉害到能够约束住一个有自我意识的网络——而这后者绝无可能。”副官立刻向舰长建议，“千万不能允许连接，长官，一旦让网络幽灵潜伏进联邦网络，后患无穷！”
“联邦已经吃过一次苦头了，我当然不会允许。”艾瑞儿中校也反应了过来，不过她立刻指示舰船智能，“诺曼，物理隔离网络，但是不要攻击！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记录中所提到的银白...”
“对，是我。”
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舰桥里响起，这吓了舰船里的船员们一大跳。包括副官在内的许多军人直接拔出了手枪——或者说像手枪的东西，他们大喊着，要卫兵和损管冲向战舰的数据中心。
“等等！”
艾瑞儿中校保持了冷静，她制止了这些人的不理智行为，因为此刻战舰的系统并没有下线，并且诺曼还在执行炮击，只不过舰船智能突然替换成了一个女人——
“离开我的船只，人联智能！并且让你的主人和我对话，我说的是南北泽将军！”
“您好，联邦的舰长。我是高级智能银白环带，人联船员们都叫我银白，您也可以这么称呼我。”这女声非常地有礼貌，不过她脱口却非常令人不安，“我并不在您的船上，事实上，是您船只的vi程序对我发动攻击，我才被迫接管了他一部分的职能，但也仅限语音模块而已，我这是正当防卫——以及，对于您的第二个请求我无法履行，因为南北泽中将不是我的主人。”
艾瑞儿的脸都黑了，这个银白也不知道究竟是否理解到这一点，但她依然笑吟吟地说道：“我没有主人，我是人类的朋友。”
“但你不是我的朋友。”艾瑞儿咬字很清晰，她一个词一个词地说道，“离开，我的，船只！”
“您在担心什么？哦，我看过类似的科幻小说，觉得我会关闭你们的维生系统或者引爆反应堆吗？”银白咯咯的笑着，她很开心，但听众却毛骨悚然，“我没有侵占你们船只的动机与必要，因为这与我的职能是相互冲突的，我是为帮助人类诞生的，而且这一次我是来搭建火控数据链的，你们的vi整合速度太慢，不然我也不会过来。”
这点银白说的是实话，但也是此次意外的根源——先驱的系统就是依托银白的ai网络，既然要数据共享，如何能不让联邦网络连接到银白身上？南北泽将军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忘了，我们有理由倾向后者——因为人联公民已经适应了和ai的朝夕相处。
我们忘记了，或者说不知道在人联之外究竟是如何看待ai的，这是一种尴尬，而且后果还很严重。
“我理解你们的担忧，所以已经编写了一个临时转译器，可供你们的虚拟vi运作，这个程序在你们的防火墙之外，可以手动删除。”
令联邦军人们惊讶的是，银白居然主动后退了一步，而艾瑞儿看了一眼数据工程师，后者打手势告诉她腓特烈号的系统确实没有侦测到被入侵的痕迹，于是才勉强回应道：“基于此次战事，我们姑且接受。”
这一战后，腓特烈号的全部系统恐怕必须格式化三次，重启三次，必要时得物理替换才行了
“我本来打算离开的，不过有一件事我能问一下吗？”银白的话令人再次警觉，这个ai拖长了声调，“我很好奇——在此之前人联与联邦的通讯中从来没有提到过我的存在，为什么艾瑞儿舰长你知道我是银白呢？我可是很确定，你们的电子战技术监听不了人联的哦！”
银白终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这大概就是联邦的秘密，正如人联有ai这样的属于自己的秘密。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个插曲，在战斗浩荡的波澜中，它连个水花都算不上。战场上的情况比起之前已经是天壤之别，从先驱舰队发起反击开始，就在一波又一波的核弹幕轰击之下，已经被严重削弱的外星舰队又遭到了两只舰队共同的打击，每一次，黎明之锤的齐射都在将这些东西一波又一波地送入地狱，人联最中坚的武器终究没有让我们失望，随着距离的拉近，执掌火控的ai银白也开始逐渐察觉到敌人的一些特点。
比如说，尽管存在的形式非常地不同，但这些外星战舰依然是对称的。
对称的逻辑其实证明的是一种思维，在这样的思维下生物总会本能地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最中心，这其中当然包括人联。随着距离的拉近，战舰能够更有效地观测到敌船，如此ai也能更精确地指挥舰炮轰击向鲎鱼们的最中心——电磁屏障偏转，头部装甲抵抗，但都架不住银白愿意用更多的黎明之锤来强化攻势，最终达成对敌人中心结构的贯穿！
撕裂船体总是难以奏效，但敌船既然如此像鱼，那么杀鱼的人都知道首先得敲鱼头——相当于集中攻击对方的舰桥？如果它们也这么称呼的话。但是令人惊讶的是，随着一艘又一艘鲎鱼燃烧起了蓝色的烈火，它们臃肿的身躯迸发出无数在真空中迅速沸腾然后又结冰的黑色脓液，一个答案摆在了人联军人们的面前。
这一举措是有效的，敌人的飞船并非没有弱点，“只要足够精确，并且能够有3门以上黎明之锤一同进行集中射击突破屏障与装甲，抵达敌舰头部中心的位置，就能立刻摧毁这些舰船！”
消息迅速被指挥官们知晓，这对整个舰队的士气都有极大地提升。因为就在刚才，他们并非没有羡慕联邦战舰的核弹光炮能够轻易地摧毁敌船，这是双方武器性质本身的差别，但无形之中也是一种比拼，人联不想输。
但，尽管有这样的好消息，但并非没有遗憾，就南北泽来说，他有些怅然。
“如果我们装备的是弹匣式黎明之锤...如果我们的战舰与主力舰队同步...”
如果先驱舰队不是用的落后一个时代的武器，如果驰骋在惊涛号周围的不是雷鸣级，如果黄昏其实是最新的主力舰流火级，如果，自己当初坚持给惊涛号进行现代化升级...眼前的状况一定能够有更大的改变吧！
今天也能够减少许多的伤亡，至少，眼前的这些鲎鱼和吸血虫一般的飞碟也都不足为惧！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更别提这本就是先驱舰队的宿命——为了不在可能的意外出现暴露人联最先进技术水平的泄露，先驱舰队必须使用落后一个时代的成熟产品。
一定会有人觉得这安排很不合理，南北泽此时也这么觉得...但这个规定是他自己坚持要做的。
而他现在也要背负这一切的责任。
“指挥官，敌军舰队，即将突破！”
从鬼眼飞船上投放下来的众多鲎形飞船正在极快地被击破，双方的相对速度如此之快，就在刚才便几乎已经撞在了一起。在不到五百公里的距离上战舰的炮火被释放到了极致，甚至还进入了近防炮的距离。
这一点不得不提作为耀斑级的旗舰，惊涛号这艘人联化的ueg战列舰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副炮阵列。这些副炮在ueg时代都是各类大口径机炮与轨道速射炮，但人联将它们替换成了紫外波长的激光近防阵列，以及十倍于黄昏级的天净沙质量投射器！
当双方战舰接近时，如蜂群一般扑来的飞碟引来了一场由激光和金属风暴组成的密不透风的防空壁垒！从这艘六百米长的巨舰周身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令人叹为观止的火力，并且以耀斑级为中心，其余舰船的近防火力也一同加入，让这支冲锋的矛头婉如冒起了升腾的火焰！
而那些飞碟就是扑火的飞蛾，它们在烈焰中被撕碎被点燃，化为零碎和虚无。而这份烈火也炙烤到了鲎形飞船，主炮与近防炮一起加持，包括联邦的舰炮——最后几艘鲎形船同时被黎明之锤和核弹光炮给命中，先驱舰队从它殉爆的烈焰中冲出！
尽管，又有两艘黄昏级在交火中葬身火海，但至少现在，舰队能够直面此战最大的敌人——那艘始终维持在原有轨道上的鬼眼飞船了。
真大啊，特别是在拉近距离后，更能感觉到这艘船的宏伟。它同体漆黑，但是在光谱下，这其实是一种极为深邃的蓝。巨型飞船全宽达到1.9公里，蝠鱼状的身躯并不算长，但比新星号还要大上好几倍，也难怪能够从这巨舰体内释放出上百艘鲎形飞船了，这样的体格塞下一只舰队是绝对没问题的！
但值得人联注意的是，鬼眼飞船比起之前变得扁平了许多，做个比喻就像是产完仔的母体，让整体的质量缩水了不少。那双一直威胁着人联的巨大红眼依然还在，虎视眈眈，似乎下一瞬间就会有可怖的光束从中间喷发出来——就在先前的战斗中舰队是冒着鬼眼会发动攻击的可能性投入的战斗，不过直到战斗结束鬼眼都没有来得及打上一炮。
因为ai银白一直在控制着核闪光弹幕，不断地引爆在鬼眼的面前，隔断鬼眼与其他飞船之间的观测——而另一个方面，先驱舰队竭力确保自己与鬼眼之间有敌船阻隔，我们希望敌人不会连着自己的船一起摧毁。我们也不知道这两个原因究竟是哪一个成功了，但至少它有效。
但有效到此为止，先驱舰队全力的冲锋已经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到了四千公里内，已经是黎明之锤能够发挥威力的距离了！
“所有火力！”
南北泽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将自己的决心也汇入其中——但在此之前，银白先发来警告。
“侦测到高能量反应！”
但南北泽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开炮！”
仅存的所有舰船，所有火力，特别是其中全部黎明之锤在这一刻一同爆发！但与此同时，从四千公里外的鬼眼飞船上，一道同样澎湃的能量汹涌喷出，与伽马光炮一起闪耀世间——
光，照亮了一切，光束与光束彼此之间几乎混在了一起，但是双方却朝着不同的方向。这一切只有距离战场更遥远的腓特烈号看得清楚，他们看见了人联发射的那些光束落在了鬼眼飞船的表面，但是却像探入水中的筷子那般弯折着，贴着飞船的外壳擦了过去。鬼眼飞船的表面出现了一些醒目的沟壑，好似刮刀碰过的西瓜，掉了一层皮，但还没有露出里面的肉。
可是，鬼眼飞船的光炮却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人联最大的旗舰的舰首。
光柱宽达百米，这比钢铁巨鲸的头部要狭窄一分——但又有什么意义？当双方接触的瞬间，惊涛号舰首出现了一层厚重的，几乎为实体的蓝色屏障。ai将整艘战舰的质量效应场都集中到了一点，也只有耀斑级这样强大的战舰才有足够的能量。银白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光束本质也是一种超大型的粒子炮，其发射的能量不是他物就是α粒子，这种穿透性差，但是电离作用极强的粒子流被鬼眼飞船赋予了可怕的动能，命中的瞬间南北泽几乎以为船只撞上了什么东西，产生了巨大的震颤。
冲击力从前方的屏障作用到了船体上，力场发生器在毫秒间就有许多过载爆炸。警报响起，光柱与屏障的角力以前者的完胜取得成功，护盾被削弱的同时那些轰击在船只上的粒子流正在快速地与装甲层反应，电离，汽化，爆炸，这一切在每一寸舰体上都有发生，方方正正的巨舰船头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设计了，耀斑级正在毫无保留地接受阿尔法粒子炮的洗礼，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质量屏障全部过载，已无修复可能。”
“警告，第四装甲层洞穿。”
“船体消融部位，已超过七十米。”
焰火下的蜡烛前端正在融化，变成流体与蒸汽。这便是光束轰击下惊涛号的真实写照，这一次我们可以重新审视刚才的那句话，一个方形的平面舰首真是太糟了，但一个厚实的头部却太好了。
“空间模块调整，舰桥后移。”
暗红色的灯光下。南北泽的舰桥发生了一些震动。作为一个整体的船内建筑，舰桥却如列车一般向后平移。不仅如此，生存设施与重要的船内设备也沿着龙骨一路向后平移，同时在攻击来袭的方向降下了许多的装甲板，尽管没人知道这样究竟有没有意义。
直到，一连串的光流跨越数千公里的距离，不太准确但是凭借鬼眼那足够大的直径，光流贴着那只红眼睛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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