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那日,夫君带回一位姑娘_宁为玉碎:穿越时空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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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节 那日,夫君带回一位姑娘

  那日我的夫君带回一位姑娘。

  正值午间小憩后例行进食时间。

  贴身婢女容儿面如菜色跪倒在我面前,带着哽咽:「世子妃,世子…世子带回了一位姑娘。」

  尽力压抑着刹那间情绪,尽量平和语气:「容儿,去告诉管家,定要好生招待这位姑娘!」

  容儿起身,看着我欲言又止,红着眼退下。

  一旁服侍的人也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

  我叹口气:「都退下吧!」

  等凉亭四周肉眼可见没了旁人,我才卸下包袱。

  情难自控,用颤抖的手连喂了自己两大碗银耳汤,利用咀嚼的力量阻止自己快要憋不住的笑。

  不愧是世子!如此效率!没让我失望!

  我这煎熬了整整两年的傀儡婚姻,终于到头了!

  我的夫君,晏珉岫,贤亲王的独苗苗,将来要承袭亲王之位的世子。

  一个醉心阳春白雪,沉迷风花雪月的白净公子,意中人类型相当明确。

  情能感念落花流水,思能寄情飞鸟游鱼,简言之,多愁善感。

  我,难登大雅商贾之家出生,平凡女子。

  过早看透世间真谛,痴迷生财之道,思想不能超凡,眼界不能脱俗。

  云泥之别,相去甚远,注定不会有半分情动。

  至于我们俩,为何强扭成瓜?

  罪魁祸首,来自双方手帕之交母亲,手里那根劣质红线。

  父母之命,生拉硬拽,强配成对儿。

  一位是皇亲国戚,一位是巨贾富女,权钱联手,共创辉煌。

  乍一看金玉好良缘,殊不知是大蒜配水仙!

  带着见面礼去会晏珉岫的心上人。

  一进院门,正遇上两人执手相看泪眼。

  果然,一个路数的,般配!

  「婉儿姑娘,不知你喜好,初次见面,略表心意。」

  见面礼还未放妥,扶风弱柳的美人,噗通给我跪下了!

  吓得我赶紧喊晏珉岫将她给扶起。

  美人梨花带雨,自说自话

  「奴妾,愧对世子妃,为情所困才糊涂随世子入王府,多有得罪…」

  我张了好几次嘴,硬是插不进半句,没办法,只能放她哭个痛快。

  把晏珉岫拉过一旁,「既你已觅得真心人,那就把和离的事加紧办好!」

  晏珉岫拍着胸脯,信心十足,「一切包在我身上!」

  匆匆告辞,美人的哭声悠悠荡荡传得老远。

  从晏珉岫那儿离开,马不停蹄去找了我哥。

  恒子琪这个败家子!还没娶亲就非要自立门户!无非为了脱离父母管教,夜夜莺歌燕舞!

  家丁一见我赶紧迎上来,「小姐,少爷正在书房…呃…忙着…」

  嗬!还书房?

  他这不学无术的,用得着么,装模作样!

  该不是!在书房行什么苟且之事吧!

  秉着捉奸的激动心情闯进去,屋里那人正襟危坐不似寻常。

  一见我,装模作样这小子立刻丢下手里的书,嘴一咧,手一指,冲我高声嚷:「绿帽子!」

  这混小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能费次力气,用桌上的镇纸,告诉他,沉默是金!

  恒子琪捂着头,噙着泪花,「恒妙卿!你别把我头给打坏了!聪明绝顶呢!」

  「无妨,反正你全身上下脑袋是最用不上的!」

  哼哼唧唧好一会儿,见我不为所动,方才作罢,没好气问我

  「世子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你打算怎么办?」

  我哥这人虽然不靠谱,嘴还是挺严的,便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我跟晏珉岫有名无实,两年间连手都未曾牵过,互不欣赏,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我们二人达成和离协议,晏珉岫大胆寻爱,我重获自由!」

  可能过于惊世骇俗,连我哥这种见怪不怪的奇人,都被呛得咳个不停。

  「顺便,帮我准备好房间,以后我要长期借宿。」

  话音一落,恒子琪咳得更厉害了。

  我还以为晏珉岫有什么高明计策,原来就是正面硬杠。

  不过我是无所谓,我负责成全,和离是他的任务,只要最终能达成一拍两散的目的就行!

  这位婉儿姑娘一定是晏珉岫此生挚爱无疑。

  平日里,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公子,竟然敢与自己最惧的父亲剑拔弩张。

  我爹娘带着我哥,本来气势汹汹准备登王府要说法。

  刚一到,一家四口被强制性观摩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王府父子大战。

  晏珉岫据理以争:「真爱难觅,错爱易折!」

  王爷拍案而起:「父母之命,岂容放肆!」

  晏珉岫潸然泪下:「父命难堪,孩儿难从!」

  王爷破口大骂:「难你奶奶个腿儿!」

  晏珉岫出言不逊:「为父如此,冥顽不灵!」

  王爷请出家法,我们一家摒弃前嫌,一拥而上,前去阻劝。

  爹娘拿着和离书,拽着我兄妹俩,以迅雷之速逃离了鸡飞狗跳的王府。

  一路上老两口全然忘了闺女和离一事,连比带划,眉飞色舞,猜想乱成一锅粥的王府如何收拾。

  眼瞅着气氛不错,大着胆子提要求,「爹娘,我想去哥哥那儿借住。」

  爹娘刚要发作,被我用眼泪劝退,老两口转而好生劝慰

  「天涯何处无芳草,以我们家的财力,还怕孤独终老?」

  他们要是知道我就是打算孤独终老,不知道,会不会向王爷一样,一跃而起暴打不孝子女。

  恒子琪一面嘟嘟囔囔的埋怨我扰他清幽,一面给我收拾了间别致的院子。

  看他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拍着他肩膀,苦口婆心

  「恒大少爷,多体谅一下亲妹妹,这要是与爹娘同住,怕是要不吃不喝地相亲,直到我再次嫁出去才罢休!」

  恒子琪立即换了面孔,幸灾乐祸,「那你这辈子啥都不干不了只能靠相亲度日了!」

  我陪嫁里有好几间收益颇丰的铺子。

  和离一事虽说是你情我愿,但在世人眼里终究是晏珉岫辜负了我。

  王爷王妃心怀歉意,把嫁妆如数奉还。

  之前,受世子妃的身份所困,生疏了我生意之道,如今,重获自由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情场的失意,我要用商场的得意弥补回来!

  豪言壮语说得太早,满怀期待难敌当头棒喝。

  爹娘对我再婚的热情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秋风萧瑟,天光未亮,押我去相亲的马车已经候在府门口了。

  我爹这人真鸡贼!相亲选在自家的揽月楼。

  揽月楼,「京城第一楼」,皇上亲封的,京中贵胄宴请首选,时逢宫中贵尊与民同乐,都是在揽月楼歇脚。

  由此也不难看出,我爹多缺乏自信,暗戳戳用财力为我撑腰,好让他这二嫁的女儿顺利点儿觅得佳婿。

  明明是昭然的相亲,硬是整成缘分的指引!

  老父亲欲盖弥彰,反复强调

  「这长久来,你碍着世子妃身份不便外出走动,此番,好好尝尝自家厨子手艺精进了多少。」

  尔后,我就偶遇了张公子,李公子,王公子,梁公子,还有什么公孙公子。

  这么紧凑的安排,公子们竟然都巧妙的没有撞见!

  我爹,真时间分配大师!

  就在我暗自对父亲大人钦佩不已的时候,出状况了!

  已经退场的梁公子不知何故,再次返场。

  听着媒人,把方才天花乱坠夸自己的,照本宣科用来吹嘘另一位公子。

  梁公子不傻,片刻就明白了,今儿这相亲是流水席啊!顿时怒发冲冠!

  这一阵骚动,把还没走远的几位公子陆陆续续给引了回来。

  这下精彩了!

  揽月楼顶级华丽的宴客厅,此时成为了烈焰焚烧的炼狱。

  其实,个别公子并不是很愤怒,碍于面子问题,假模假式的振臂高呼。

  媒人被团团围住讨要说法。

  大婶子虽然见过大风大浪,这会儿也慌了神,满脸愁容向父亲求救。

  父亲倒底是经过多年摸爬滚打,商贾皇贵两个圈子都吃能得开的老狐狸。

  面不改色心不跳,大手一挥,让众人噤了声,不紧不慢道

  「今天只不过是个交友饭局,为了青年才俊们能够欢聚一堂而已。」

  呸!这么稀烂的借口!亏我对他老人家充满了希翼!这说法,鬼才信!

  众人自然不肯罢休,又吵吵嚷嚷闹开去。

  今天估计我跟我爹难逃一揍!

  揽月楼的侍人们这两年真是疏于管教!都这般田地了,还不赶紧去后厨把菜刀给我拿出来!

  英雄救美这种事儿,戏文里唱了千百回。

  我是个不入戏的人,自然对这种桥段没什么心驰神往,更不会料想,如此浪漫情节会成我的篇章。

  墨青色容易显老成,第一次见穿此色的青年男子能如此焕发蓬勃之气。

  从未沉迷过美色,但这次确实是失神了。

  以至于,被牵起手行至众人面前,听身旁这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向众人解释

  「恒家小姐,与我已定婚约,今日这场相聚,乃是我为警醒对恒姑娘起心思的公子们,莫要再费心思!」

  眼见这人嘴巴一开一合,我还浑浑噩噩不大清醒。

  恒子琪冲上来,对着我从天而降的未婚夫君,惊诧不已,「王爷,你疯了么!」

  这么一喊,我才陡然惊醒,诶?王爷?诶!恒子琪你什么意思!

  恒府千金与恭亲王立下婚约。

  一夜之间,婚约消息的风头就盖过了恒府千金与贤亲王世子和离。

  头一天还幸灾乐祸巨贾千金惨遭抛弃,次日,口角流涎二婚弃妇枯木逢春。

  京中待嫁贵女角逐的梦中情人,鹿死再婚妇之手。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有的兴奋,有的愕然,有的愤懑,有的遗憾,一时间,好不热闹。

  恭亲王雷厉风行,三书六礼已循序渐进。

  爹娘喜从天降。

  本来,强忍众人对爱女和离一事的冷嘲热讽,这下,与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恭亲王结为亲家。

  二老扬眉吐气,欢天喜地,着急忙慌为我准备嫁妆。

  恐怕天下只有两个人,没沉浸在这纷乱之中。

  一个是满头雾水彻底懵圈的我。

  一个是捶胸顿足替王爷不值的我哥。

  唾沫横飞的恒子琪像只跳蚤,咋咋呼呼,还目无尊长。

  竟敢用恨铁不成钢语气质问

  「王爷,为何明明听到了这疯丫头令人咋舌的和离宣言,还会动求娶心思?」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

  那日,书房里,我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一字不落,全都落在了里间王爷的耳里!

  我还没发作,恒子琪倒先振振有词

  「我那么拼了命咳嗽提醒,是你愚钝才不知收敛!」

  「恒子琪!你是没长手的蚯蚓嘛!直接捂我嘴不行嘛!」

  不过,对于有一个问题,我们俩都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为什么要娶我?图什么呢?

  王爷饮了一口茶,徐徐放下茶杯。

  看着双脸疑惑的兄妹俩,不紧不慢开了口:「图美色。」

  我和恒子琪相视一笑,用表情摆明我们对这个敷衍说辞的不满。

  王爷无奈摇摇头,字正腔圆:「图身家!」

  哈!那勉强就说得过去了!

  虽然全程披着盖头,听动静也知道,这次大婚比头一次更加隆重,不知为何,竟让我生了受之有愧之感。

  大婚当夜肯定不能像上一次一样自顾自地倒头就睡。

  合卺之礼一一完毕,二人并坐床边,沉默良久。

  我只能坦诚:「王爷,臣妾实在不明了眼下仪礼规制…」

  只听王爷噗哧一声笑开:「无妨,我也不甚明了。」

  说完自行宽衣解带,入塌而眠。

  见状,我赶紧也褪去外衣,又十分不好意思钻进被子里。

  此刻,学了两遍的男女之事,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飞速闪现,心慌意乱,只得闭眼假寐。

  突然,环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畔轻语:「安心睡吧!」

  醒来天光大亮,昨晚没发觉那块白帕有何不妥,晨起时才意识到不当,「给再婚女子准备白帕,喜嬷嬷怕是糊涂了。」

  王爷听了狡黠一笑,让我悄悄寻来了衣针。

  见他猛然扎向手指,吓得我差点惊出声,本能上前查看伤口,他刮了刮我的鼻头,示意没事。

  将血珠沾在了白帕上,直至止了血,又将衣针放回原处,若无其事唤了侍婢伺候。

  与世子成婚两年,二嫁恭亲王的恒妙卿,竟还是完璧之身!

  流言四起,全是关于贤亲王之子不能尽人事。

  归宁那天,娘亲反复求证,确信我从未与世子行夫妻之实,竟然嘤嘤嘤哭了起来。

  她说,这是喜极而泣。

  爹爹更是夸张。

  酒酣之时,拉起王爷的手,反复念叨

  「小女清白,王爷既是不委屈,就恳请好好待小民的掌上明珠!」

  唉!好端端硬是让我眼里直犯酸。

  皇上对我这个当过他侄媳,又成了他弟媳的女子,十分好奇,多次提出要王爷带我进宫问话。

  王爷熊心豹子胆,「我的王妃岂能随随便便见,办个大场面,我就带她来!」

  全天下敢这么跟皇上说话的,除了恭亲王,找不出第二个人。

  恭亲王晏琅洵,与当今圣上虽是一母所生,年岁却差了整整十六,算起来比太子也大不了几岁。

  皇上待胞弟,众所周知,比待亲儿子还亲。

  已故太后当年诞下幼子,不幸染了褥热,香消玉殒。

  先皇老来得子,又是失了母亲的弱子,自然是溺爱不明。

  父亲兄长百般呵护下长大,可晏琅洵,没有有恃无恐,没有玩世不恭,反而幼年早慧,少年老成。

  十七岁那年领兵平乱,势如破竹,击溃叛军,大获全胜,为兄长坐稳江山立下汗马之劳。

  自此,兄友弟恭,典范楷模。

  当今圣上不喜丝竹歌舞,如此盛宴,绝对是空前绝后。

  看着乌泱泱的席座,我心里怵得发慌。

  晏琅洵见我颤颤巍巍举杯,一杯撒去半杯,不停安慰,收效甚微。

  这席上,十成的人,八成为了看热闹,两成蓄着力准备让我颜面尽失。

  而我,多么桀骜不驯的女子,而今,在这帮子权贵面前,除了乖乖待宰,就只剩老实待宰,躺平待宰。

  考虑到主持大局的皇上对他皇弟的宠爱,我这个明显不够格的弟媳,充足准备,一会儿免不了好好领教天子下马威。

  内心已经预备了一出酸楚大戏,情绪正饱满。

  晏琅洵举杯起身,一番说辞震惊四座。

  猝不及防第一句:「本王喜获佳人!」

  顿时,呛咳声四起。

  他置若罔闻,继续声情并茂

  「本王仰慕恒府千金风采,情起多年前,本想待恒小姐及笄后求旨赐婚,却因军务耽搁,再回京,心上人已嫁作他人妇,当时,万念俱灰,打算终身不娶,幸得上天怜悯,心中挚爱失而复得,借此昭告天下,望与众同乐!」

  我仰望着身旁这位男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潇洒迷人!

  关键是!嘴甜!深得吾心!

  众人齐贺王爷觅得佳人,当然是违心的,无所谓!

  旁人信不信这说辞不打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糊弄皇上。

  偷偷一瞧,稳了,皇上笑得像个老父亲。

  恒子琪绝对是属水井的,最擅长泼冷水!

  盛宴上,王爷情见乎辞。

  若说我没被打动半分,肯定是假话,只是将将有些悸动,恒子琪附耳悄声道

  「只有蠢女人才会相信,对自己连情欲都没有的夫君是真心的!」

  是夜,晏琅洵忍不住开口

  「王妃今晚像是有些躁动,烦忧何事,如此不好眠?」

  一骨碌爬起来,月色正好,他的脸一清二楚,死死盯了一会儿,决意弄个明白。

  「王爷明明对我连男女心思都没有,为什么非要娶我,还在众人面前胡诌,是什么居心!」

  他先是一愣,尔后,翻身坐起,嘴巴开开合合,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

  然后,这人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先是兀自点了一下头,然后一把拉起我的手,往他身下一探…

  坚如磐石!

  这下,我是愈加躁动愈加不好眠了!

  面对面太尴尬,刚转过身,被他一把扭回怀里,听他像是喃喃自语

  「我忍着并不好受,但你的刻骨铭心,我希望是情到浓时,终成眷属!」

  我的心思打小就有些不寻常。

  同龄伙伴为被飞鹰叼走的白兔落泪,我却想着若是鹰没捉到兔,那鹰怎么办?

  春光和煦,正好赛纸鸢,人人乐在其中,唯我见着那被束缚的纸鹞,心里难受。

  火树银花,焰光璀璨,惊艳美景,却让我深感稍纵即逝的遗憾。

  明明父母恩爱有加,我却对儿女情长不感兴趣。

  结连理于我而言,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女大当嫁。

  当初对世子无半分情动,还是遵了父母之命,即便日子过得煎熬,也只是干等着世子有所行动。

  我心里清楚,若他没起头反抗,我恐怕也就如此捱过一生。

  戏文里,唱哭了无数人的山盟海誓,地老天荒,引不得我一丁点儿共鸣,左不过就是一场戏,情意绵绵哪有真金白银来的实在,荒谬!

  直到,揽月楼的怦然心动,大婚夜的心猿意马,宫宴上的小鹿乱撞。

  我发现,晏琅洵,他不一样!

  他令我不似寻常,让这些个瞬间的我,比看见账本盈利的时候还要开心。

  一向肆意潇洒,如今却时常患得患失,犹豫许久,还是向晏琅洵大方坦白

  「王爷关怀呵护与臣妾而言,实在有些惶恐情不知所起,为此,臣妾日日不安。」

  晏琅洵微微一笑,并未直截了当。

  说要告诉我一段兴许从未在我记忆里停留过的往事。

  「十四岁那年,你我初遇,中秋夜,彼时我日夜兼程为皇兄送议和书,刚抵都城…」

  显然,我早已尘封这段记忆,难掩一脸茫然。

  他也不恼,继续娓娓道来

  「为保万全,我孤身隐匿行踪,也未曾提前通报,恰逢帝后出宫巡游,万人空巷,热闹非凡,不愿扰了众人欢喜,我便准备稍作歇息,晚些时候入宫觐见…」

  不知何时他探出手,暖流在掌心间传递,轻轻摩挲的指尖像是开启回忆的密语。

  「中秋时节已入寒凉,舟车劳顿,饥寒交迫,想去揽月楼歇脚,却因风尘仆仆实在狼狈被拦在门口,刚要离去,被人叫住,一回头,便是你!」说到这,我仿佛模糊有些印象,却实在难与眼前人联系起来。

  「你以为我囊中羞涩,慷慨款待,还问我从何处来因何事奔波,又到过何处,还一直打听当时战事战况,一来不方便透露身份,二来出于戒备,我只能含糊其辞,原本想着,不过就是养尊处优的娇女好奇心泛滥,谁知…」

  此时,恰好抬眼,四目相对。

  他的眼里闪着光,说不清道不明,让我莫名悸动。

  「谁知,你说不知将士们过的如何,中秋佳节夜,千里共婵娟,这头照着京中狂喜,远方照着边境苦寒,我惊异不已,闺中女儿,竟有如此大义,顿生敬意,待我吃饱喝足,你提出若是我想留在京中,可提供个谋生的活计和蔽身之处,又语重心长告诉我,若只是为解一时温饱,家里有施粥铺子,倒是铺子常年开,但也没见过真就常年赖着的,自食其力才有出路!」

  晏琅洵低头浅笑,耳尖悄悄上了色。

  「当时心里觉着,这个心思细腻,又煞费苦心引人自立的姑娘,实在是可爱非常!」

  突如其来直白夸赞,即便是他忆往昔,也足够让我红透脸。

  模糊的记忆开始拾回些许,「若是臣妾没记错,那时愚钝,未辨认出王爷,便是此后再未见过。」

  「议和谈拢,又赶赴战场,为保时局稳定,我不得不驻守一年。」

  「原来如此…」

  「如你所言,边境凄苦,但中秋之夜美妙邂逅,给无边寂寥注入一团烈火,既是温暖又是炙烤,原以为这团火会被时间掩灭,可日复一日,火光烛天,愈发热烈,下定决心,一年后,你及笄,我求娶,可边境动荡,又熬了一年。」

  不负使命,恭亲王平定边境,回京述职,恰逢贤亲王府世子娶妻,迎亲的队伍在面前走过。

  锣鼓喧天闹,爆竹震天响,轿帘被风吹起,一览无遗,在看热闹的他面前,轿里偷偷摘了盖头的新娘,被瞧得分明。

  「世子大婚那天什么都好,就是风大,大得能把人生生刮出泪」

  像是埋头行路时,有人拍了拍肩膀。

  回过头,才发现原本暗淡的来路,闪烁着有个人默默为我种下的斑斓星光。

  欣喜是自然,可又怅然无措,不知如何回应,才不辜负。

  恒子琪第一次有了兄长的样子。

  「恒妙卿,你不必总想着万事两不相欠,两人之间的情分,不是生意上的待价而沽或是你来我往,只要是两情相悦,琐碎点滴不是都要泾渭分明。」

  见我似懂非懂的样子,恒子琪噗嗤笑出了声

  「当时王爷凭空捏造个婚约,虽说是解了围,但是我不免担心,又是一场不由分说的安排,又是让你混混沌沌得过且过,为此,我还一度对王爷心生不满来着。」

  恒子琪难得几分兄长态度,拍拍我的头,难得语气温和

  「卿儿,坦然面对自己,不要怕,你心里泛起的每一丝涟漪,都是你的真情实感,他会明白,更会珍惜!」

  晏琅洵一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以至于说话都不利索了。

  方才下了早朝,才踏进府门,就见我迎面跑来,接着,抱了他一个满怀。

  顷刻间红了脸,连急心关切都有些磕磕巴巴,「王妃这是…怎…怎么了?」

  拉着他进了寝屋,欢欣雀跃向他宣告

  「从今往后,臣妾心里想什么,都会让第一时间王爷知晓,不再藏着掖着膈应王爷,比如,今天臣妾想抱抱王爷,就这么做了!」

  笑意在他脸上一下弥漫开,看我的眼神竟有几分慈爱似爹,伸手捏了捏我的脸。

  「妙儿,怎么办,早朝时才答应了皇兄,现下我却想抗旨不遵了」

  晏琅洵又要带兵出征了。

  皇上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愿疼爱的亲弟出生入死。

  天下太平,晏琅洵也不愿久握兵权,以免无端生出什么是非。

  可这次来犯敌军,凶猛残暴。

  不到半月连失五座城池,戍边大将军被敌将生擒。

  三日后,大将军被弃于阵前,受尽虐待凌辱,奄奄一息,抬回营地不久,便没了生气。

  连吃败仗,主将惨死,士气大挫,皇上只得寄希望于在战场上屡建奇功的晏琅洵。

  出征那日,准我相送。

  倒是头一回见他一身戎装,神武飒爽。

  可他,自始至终没看我一眼,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管家禀报:「王爷吩咐,待他出征离京,将王妃送回娘家住些日子,以免孤独寂寞。」

  我还是留在了王府。

  爹娘终日忧心忡忡,几人凑到一块儿,一天到晚聚众唉声叹气,平添阴霾。

  四处打听战况,知道了情势严峻,又知晓大将军的凄惨下场后,我便夜夜深陷梦魇。

  梦里,晏琅洵满身鲜血,敌军团团像是密麻蚁群般,一拥而上,将他吞没。

  时常深夜惊醒,便在院子里枯坐到天明。

  管家和容儿都劝我可以去看看铺子,盘盘生意,可我生平第一次对这些都失了兴趣。

  月余都没有半点消息,我开始天天去哥哥府上探口风。

  恒子琪让我不要胡思乱想,「你个傻瓜能从懵懂无知到如今情根深种,实属不易啊!」

  为了挽回颜面,故作正经回嘴,「不过是担心年纪轻轻守了寡,余生凄苦罢了!」

  哪知道恒子琪又莫名其妙炸了毛,「恒妙卿,倒真是没良心,亏得王爷还向皇上求旨,给你安排余生好出路!」

  恨不得现在就到晏琅洵面前,劈头盖脸一顿骂

  「晏琅洵,你简直无法无天!还敢跟皇上谈条件才接旨!」

  「晏琅洵,你怎么这么怂包!还没出征就想着一去不复返!」

  「晏琅洵,你是个混球!我把你当夫君,你竟然想跟我做兄妹!」

  「凭什么你战死沙场,皇上就得认我做义妹!」

  越想越气!

  回到府上把人都赶了出去,插上门闩,一头扎进被褥里。

  还能嗅出残存的,他的淡淡香味,怎么哪哪都能想到这个没良心的!

  从小一块儿长大,容儿却第一次见识到我的鬼哭狼嚎,急得拉来管家,把门拍得震天响。

  直到爹娘哥哥全都被我嚎来了,一群人在屋外轮番好言相劝。

  恒子琪跟我认了错。

  听到爹娘对他拳打脚踢,心情总算舒畅一些,然后心生一计。

  原以为爹娘一定会断然拒绝,谁知娘亲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欣慰不已

  「娘亲的小心肝如此情深意重,定是嫁对郎了!」

  爹爹一脸得意,跟娘亲邀功

  「怎么样!我这次没看走眼吧,小两口恩爱着呢!」

  到了皇上这儿,却遭到一口回绝。

  连我奉上了长长的,恒府捐赠的粮草清单,他都不带犹豫一下。

  「朕若是同意恭亲王妃去那凶险之地,恭亲王恐怕难以安抚…」

  堂堂天子,惧弟可还行!让我来帮你一把!

  跪地不起,赖着不走,帝后轮番,威逼利诱,都没劝起身。

  眼瞅着从晨曦泼洒到夕阳西下,见着皇后同皇上耳语了半天。

  最终,运送粮草的大军里,有个瘦弱的恒府核账先生,同时,一群看上去十分不好惹的练家子,几乎寸步不离那先生。

  此行毕竟有风险,我不同意恒子琪跟着,哪知道队伍出发之后,他嬉皮笑脸钻进我的马车里。

  「我俩都涉险,万一有什么差池,爹娘怎么办?」

  「没事儿,爹娘身强体壮,老来得子不成问题!」

  一顿暴揍之后,恒子琪告诉我,爹娘与他仨一致同意,由他随行照顾我。

  唉!我们这一家子,没一个是个慎重行事的!

  为了赶路也为免夜长梦多,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停歇过。

  不知是不是过于亢奋,恒子琪都给晃吐了,我却没什么事儿。

  到目的地的时候,才发觉,下了马车,脚底发软,总有颠簸之感。

  我们停下的地方离两军交战的前阵还有些距离。

  粮草火速运去了营地,皇上派遣护送我的护卫却怎么也不同意我再前进,也怕添乱,乖乖听从了安排。

  恒子琪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第三天神采奕奕摆出慷慨仗义的模样。

  「兄长我,深明大义,勉为其难帮你跑个腿,去一趟前地阵营,关心关心妹夫。」

  说实话,内心相当不服气。

  我和恒子琪比,谁比较添乱,明显是他这个不着调的!

  无奈,没人听我据理力争,只能叮嘱他千万别说漏了嘴,王爷要是知道我在这儿,怕是会分心。

  长这么大,疯魔成这样确实是第一次。

  煞费苦心跨越万水千山,就为了悄摸摸看心上人一眼,我怎么成这么没头脑的了?

  恒子琪果然是不可靠,不仅没带回消息,他自己也失了音讯。

  这下别说安心,我一天天都快急出病来。

  寝食难安,心中郁结,有时无意间抚过头发,能带落一大把。

  护卫们怕我熬出性命之忧,让随行的医官给灌了安神的汤药。

  午膳用完开始犯困,一躺下,昏昏沉沉,渐渐模糊了意识。

  清醒时,窗外月牙高挂。

  这医官的医术真是不敢恭维,大白天安神好眠,三更半夜醒来溜达。

  我待的是个小院落,护卫们昼夜值守,现下精神抖擞,流光皎洁,想着去院子里坐坐。

  一开门,一个人影倒在了脚边。

  什么叫魂飞魄散,我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

  一刹那间,发不出声,挪不开步,像个护门石狮子,张个大嘴,僵硬着动弹不得。

  等神魄归位,迅速夺门而逃,刚飞身起势,地上人影一把握住我的脚踝。

  「妙儿,是我!」

  其实,当一个大男人梨花带雨的时候,也很让人心生怜爱。

  人影从地上挣扎坐起,抬脸望着我。

  月色正好,看得明了,真的是晏琅洵!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黑影子往前一扑。

  肩头一沉,万籁俱寂,低沉啜泣,近在咫尺,灌声入耳。

  恒子琪这次真是出奇制胜!

  一路上吐得七荤八素时还挂记着的他那箱无可奉告,竟是满满一箱子银票!

  以皇上体恤恶仗艰辛之名安抚一番,大手一挥,分发下去,立马振奋人心!

  再开口,就是把我给卖了。

  「恭亲王妃誓死与将士们共进退,就留守在前阵不远处,待凯旋之日,要亲自迎将士们回京,在揽月楼为众将士们洗尘!」

  士气肉眼可见地澎湃高涨。

  本就在王爷带领下扭转了局面,这下更是一鼓作气,一举击溃敌军,大获全胜!

  晏琅洵知道我哥常常信口开河,一开始完全不相信王妃前来的消息。

  直到敌军投降,撤回边界,恒子琪凑到跟前,一脸敬佩,虚情假意吹捧

  「爱妻千里探夫,夫君不为所动,王爷真男子气概!」

  一天一夜的路程,晏琅洵用了一昼不到。

  马儿一到地方,就累的赖地不起。

  他迫不及待寻我,被呼呼大睡的我关在了门外。

  匆匆沐浴更衣,囫囵扒了两口饭,就守在门前,怕错过我醒来的第一时间。

  禀明来龙去脉,他神情突变,像崔尚书家幼子满月酒上,被夺了拨浪鼓那瞬间的表情,一模一样,委屈至极。

  「妙儿,我受了好多伤啊!好疼啊!」

  晏琅洵细细给我展示着每一道伤口。

  一开始确实心疼不已,连声安慰,渐渐就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直到他把食指举到面前,让我看那道怎么也寻不见的划伤。

  不禁开始疑心,最严重的伤该不是在脑袋里吧?

  回京路上,比来时疲累不只一星半点。

  在将士们面前要时刻保持举止稳重,坐稳顾全大局的名头,束手束脚。

  连天提防恒子琪,防他借酒后好眠的由头,与人把酒言欢,吐得七荤八素。

  最艰巨,我现在得照顾一位,嗷嗷待哺二十有五的男子。

  该男子在外人前还算正常,一旦我俩独处,甚至恒子琪在一旁,立马旁若无人,一会儿哼哼唧唧说伤口疼,一会儿手抬不动要喂水喂饭。

  护卫通报已入京,王爷要入宫面圣。

  我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解脱啦!

  恒子琪这次确实干得漂亮。

  圣上没花半个子儿,白白得了慷慨明君的盛誉,自然对恒家另眼相看。

  没多久,我家老头子垂涎已久的官盐买卖,圣上开恩,恒家分得一块儿大肥肉。

  揽月楼摆了三天三夜流水席,犒劳将士及家眷,又得圣上允许,给牺牲将士家里发放抚恤。

  朝野赞许一片,恒家大出风头,坐实仁义生意人名头。

  恒子琪是愈发老成持重,令人欣慰。

  可回过头看看晏琅洵,也是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一开始,我同府上一众人皆百般不适。

  一向敦默寡言,秉节持重的恭亲王,以休养生息为由,不问政务,天天在府中无所事事,专门黏着王妃。

  后来,府上众人都习惯了。

  王爷不是在王妃身边,就是在去王妃身边的路上,见怪不怪。

  旁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吹捧着夫妻俩如胶似漆,反正看热闹又不花力气。

  可我有苦难言,难以承受,再这么下去,我得憋屈死!

  一不做二不休。

  趁晏琅洵屁颠屁颠跑去拿他那什么玛瑙棋子,偷偷溜去我哥府上,能躲一时是一时!

  恒子琪冷哼一声

  「恒妙卿,你是跑得了王八跑不了盖儿!」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爹娘气势汹汹杀到我面前。

  接受了劈头盖脸一顿教训,甘拜下风,违心悔过,昧着良心承认,自己因王爷政务缠身疏于陪伴任性出走。

  然后晏琅洵,姗姗来迟,将我护在身后。

  「岳父岳母息怒,点到即止,莫要动粗。」

  一派稳重大度模样,一番体恤疼惜言辞,爹娘泪花翻涌,恒子琪暗表钦佩。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出走不到半日,就被灰头土脸带回,我表示要与他深刻探讨一下人生。

  他眉飞色舞,头头是道,「相聚边关时,妙儿犹如仙女下凡,菩萨仙灵一般拯救我于伤痛苦闷的水火,导致我情难自持,痴恋依赖。」

  「可惜了!可惜我早已明了心之所向,可如今,实在不愿与妄言轻动之人行刻骨铭心之事,恐被辜负。」

  这人立刻老实不少,「那夜失控落泪,十分难为情,可妙儿对我失态举动很是买账,柔情似水异于寻常,由此…」

  这种推演能力的人,是怎么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

  恭亲王恢复如常。

  府上众人猜测,前一阵子王爷是定是着了魔怔,又纷纷表示十分怀念那个释放天性的亲和王爷。

  自从那日情急之下承认了对他的情意,晏琅洵一见我就红了脸。

  真是难以捉摸的男子!

  揽月楼出了新酿,送到王府时,晏琅洵还在宫里处理公务。

  独自用了晚膳,百无聊赖,决定先尝为快。

  晏琅洵进屋时,衣袍里裹进一丝风雪。

  不知是炭火烘烤,还是酒气灼烧,脸颊有些烫,等他走到身旁,明显感到一丝凉爽。

  将脸贴上他带着寒气的衣面,渐渐散去了微醺朦胧,头脑轻快不少,降了些热度,挪开,冲他不好意思笑了笑。

  还没收回上翘的嘴角,他俯身覆唇,蜻蜓点水,尔后立身,舌尖沾了一下嘴角,装模作样评价道

  「嗯,这酒不错!」

  「这么点儿,怎么能尝出味儿呢?」

  如此豪迈接话,确实借着些酒劲,也确实是出自本心。

  双臂勾上他的后颈,尽力踮起脚,在他有些惊诧的眼神里,回吻过去。

  明明,醉意消散,却头晕目眩,似迷醉一般。

  摇曳的烛火,散落的衣裙,温暖的床榻,滚烫的身躯。

  呢喃蜜语,似水眸光,轻轻蚁咬,温柔动作。

  的确刻骨铭心,幸得彼此钟情!

  春暖花开,晏琅洵召集全家游春踏青。

  交往甚少的岁安公主不知为何,说要与我这个婶婶亲近亲近,不由分带着随从加入队伍。

  本来还想着怎么照料好她,结果一路上恒子琪倒是殷勤得狠。

  晏琅洵悄悄耳语

  「这人当初为圣上赢得美誉,被召见入宫,公主恰巧在一旁,两人一见倾心,就差一层窗户纸了,磨磨唧唧,谁也不捅破。」

  不过,据晏琅洵第一手小道消息,皇上已拟旨择日赐婚。

  晏琅洵说我容易酒后乱性,尝酒事件之后,一丝酒香都未曾让我沾染过。今日替兄长高兴,难得同意我小酌一杯。

  不知是不是这酒酿坏了。

  端酒杯,将将嗅一下,便直泛恶心,可分明其他几人都称赞佳酿。

  突然,他们都噤了声,互相交换了眼神,立马起身收拾,说要返程。

  我连个不字都没喊出口,就被扶进了马车。

  一路上,晏琅洵看起来亢奋不已,又强忍情绪,真怕他是不是又要第二回脱胎换骨。

  万幸,不是晏琅洵要重回孩提,而是我们要有一个小小人儿了。

  皇后娘娘亲自来探望,受宠若惊,聊了些家长里短,临走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委婉表达了一下此行另一目的。

  「恭亲王妃得空稍稍提醒一下恭亲王,商议政务时,虽说喜上眉梢还是要注意些仪态,总是频频言谈时忽而两声傻笑,已有流言直疑心王爷有失智之嫌…」

  关于晏琅洵失智流言还没彻底传开时,岁安公主大婚。

  恒府豪掷万金,风光迎娶,隆重程度,前无古人,连皇贵娶妻都未曾有过如此盛况。

  公主想听我唤她嫂嫂,晏琅洵想让恒子琪喊皇叔。

  天不遂人愿,那天,恭亲王府上下忙作一团。

  晏琅洵推开阻拦的众人,「什么血光大忌都是胡扯,王妃是在为本王流血!」

  疼的死去活来之时,好在有他全程陪在一旁,心安万分。

  只不过…小世子呱呱坠地时,他这个当爹的,哭得比儿子都响亮。

  就在我的眼泪也要断线之时,他突然压低声音,言语间掩不住得意

  「妙卿,嫁给我多好,从世子妻一跃成了世子娘,是不是很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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