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这些苦难不是我该受的_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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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这些苦难不是我该受的

  第576章这些苦难不是我该受的……

  伊登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站在丹斯切尔的最高处,面城而立,无数士兵包围着他,又有无数人在山脚下为他哭泣,那哀恸的声音传遍全城,遍布大街小巷,可他却毫无悲伤,反而面露笑容,为这人间献上最后的祝福。

  普照大地的光辉之下,他俨如一位帝君审视他的城!

  皇帝、刑罚、质疑、屈辱,一切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他在祈福之后,殉了自己的道。

  画面到这里,忽然停顿了,并且急速地被什么给撕裂开来。

  伊登感到一阵惶恐,他想从梦中逃脱,拼命地想让自己清醒,却又无处可逃。

  接下来的画面里,他不再是一位殉道者,他不仅受尽屈辱、受尽损害,刑场上,没人为他哭泣、没人为他哀恸,人人都憎恶他,辱骂他,拿土块砸他,将唾沫碎到他身上,他死后的名声也遭到玷污,遭人抹黑,人人都说他是一个疯子、一个可怕的异端,常常讲假预言、作伪证、还拿小孩来炼金,在这强权下,他不再是一位审视城市的帝君,而是一位被城市审视的罪人。

  伊登痛苦而惶恐,他分明从不与罪恶同流合污,却要被扣上这么多的恶名,他能看见他人灵魂的罪恶,别人却不能,这是多么可悲的地方啊。

  可怖的景象持续了很久,最后也缓缓消逝了,梦境的景象,最后定格在某个地方。

  在绵延的厚重的云海上,有一位圣洁的人物看着他,为他落泪,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那些苦难不是你该受的……”

  那位圣洁的人物落泪了,伊登也适时从梦中醒了过来。

  狱卒们按例将他叫醒了。

  依据典狱长的吩咐,他们每晚都会隔一段时间就要叫醒伊登一次,以此折磨那教士的精神。

  而在之前,每一次被叫醒后,伊登很快都会重新入睡。

  可这一次不同了。

  梦境的恐惧萦绕着伊登,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跳得不停,怎么都宁静不下来。

  阿尔西娅貌美的面孔再度于脑海浮现,她所说的话又一次冲入大脑,伊登发抖着,他明白,一切都会如阿尔西娅所说般进展,可他却无能为力。

  “那些苦难不是你该受的……”

  伊登喃喃着梦里听到这句话,

  “这些苦难不是我该受的………”

  痛苦的瓦砾在堆积着,越砌越高,如同一座小山,好像什么时候会塌下来,将他彻底压倒,压到万劫不复的地方,伊登的嘴唇打颤,强权的罪恶真的太多了,曾经迫害了无数的义人,如今又要迫害自己,不仅迫害肉体,还要迫害精神。

  一个被强权掌控的世界,它生满了脓疮、流着剧毒,真是不可思议,神正是为了这样的一个世界而牺牲的。

  神啊,你为什么要我经历这一切呢?

  伊登的思绪杂乱极了,这一晚上,他整个人都被惶恐不安所笼罩,一直到黎明降临在这座宏伟的城市。

  ………………………………………

  “成了,真的成了!”

  收到大牧首的书面答复,维尔多激动道。

  卡萨斯牧首也同样高兴,他露出笑容,不断地捋着胡子,念叨着祷词。

  皇帝和大牧首,这最关键的两位人物,都答应公开审判伊登的罪行。

  而这,全要归功于先知的书信。

  这座城市里,没有人敢公开怀疑这封书信,绝大多数人都相信它确实出自先知之手。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先知西兰听闻到救世主预言的事,这位伟大的先知建议大公会议重审那位教士的异端言行,如有必要,他将为众人做裁决。

  这种情况是多么合理,这种要求也合理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书信的出现,一下就震住了皇帝与大牧首,并答应进行公开审判,而在不久之前,维尔多和卡萨斯两人还对他们二人不抱任何希望。

  说实话,维尔多将这封书信带过去时,心里还是忐忑不已。

  因为…

  这封书信,并不是出自于西兰之手。

  而是彻头彻尾伪造的。

  维尔多虽然曾见过西兰,可在那一面之后,接下来的数十年里,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西兰了,更遑论与先知通信,联系先知的办法。

  至于那封书信是怎么来的……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维尔多猛然记起了,西兰曾将几本书赠予了自己,而那些书中,还留有着他的批注与笔迹。

  于是,维尔多便依照着书中的字迹,伪造出一封先知的书信。

  而为了避免他人怀疑,维尔多并没有在书信中提及伊登扇皇帝耳光的事。

  毕竟,那只是一件小事,神的先知如果关注这种俗事,不免会遭人怀疑其中的真实性和合理性。

  出于相似的道理,他也没有在书信中要求,直接要求皇帝等人释放伊登。

  直接要求释放伊登,可能会被视为,先知在某种程度上,承认了那一种异端思想,这就更加会被人怀疑了。

  曾在“死后小镇”待过的维尔多明白,一个谎言,它最好不被人怀疑,一旦被怀疑,那么离被戳穿也就不远了。

  伪造先知书信,乃是假借先知的名义,这无疑是一种罪恶,可当时维尔多觉得,自己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必须要先救出伊登再说。

  而一切,顺利得就像神的安排一样。

  “我的主啊,求你宽恕我的过错……”

  维尔多低声念叨着,而后开始准备起接下来的公开审判。

  皇帝与大牧首虽然答应公开审判,但公开审判可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了。

  如果伊登在大公会议上被裁决为异端,再加上皇帝的推波助澜的话,那么这位年轻教士还是会难逃一死。

  “要做好准备,一定要做好准备。”

  卡萨斯牧首看向维尔多,嘱咐着说道。

  维尔多郑重地道,

  “我明白,上一次,他没被裁决为异端,而是疑似异端,很难保证这一次不会被裁决成异端,这几乎只有一线之隔。”

  卡萨斯牧首点了点头,

  “尽早跟他搭上联系,劝说他放弃异端思想吧,让他回归到正路上,别再宣称什么救世主了。”

  ………………………………………

  ………………………………………

  皇后在为阿尔西娅筹备出嫁的事宜。

  自帝国的长公主在三岁那年不幸落水夭折之后,皇后一面为她祈福,一面将所有的爱倾注在二公主阿尔西娅身上。

  像是为了不辜负母爱一般,阿尔西娅自小就表现得聪明伶俐,一岁多就会说话了,比一般孩子都快了近一年,三岁时便已经学会了简单的算术,到了六岁时,便在宫廷教师们的教授之下,初步学会了诗歌的韵律、音乐的符号和曲调………

  皇后记得,那个时候,阿尔西娅还是个乖巧听话的小淑女。

  可后来就不一样了,或许到了性格大变的年纪,阿尔西娅开始变得乖张、叛逆、任性,许多不好的毛病都一一出现,即便皇后多次苦口婆心的规劝,也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但无论如何,那都是自己的女儿,是这个帝国的掌上明珠,皇后爱她,并为她的出嫁操碎了心。

  皇后的记忆里,面对出嫁,阿尔西娅如此道:

  “那是个未开化的国家!你们为什么就一定要将我送到那里去?!”

  “那不是一个未开化的国家,奥森科历代王室都为帝国守护住南方的边疆,我们签订过无数条约,建立如兄弟般的友谊。”

  皇后如此劝说道。

  “签订过条约,他们便文明了么?母后,你以为我不值得,那里到处都是森林、沼泽、山脉,奥森科最大的城市,也不及丹斯切尔的四分之一,多么贫瘠的一个地方,几乎什么都没有。

  我还听说,奥森科的王室即便皈依,但那个王国还保留着许多野蛮人的习俗,比如说一个男人会娶多个妻子;葬礼时纵饮美酒,寻欢作乐;男人们时常赤裸上身,展示所谓的气概;还有什么,如果有少女嫁给一个罪犯,那个罪犯就免于一切刑罚……”

  阿尔西娅毫不留情地数落着奥森科的野蛮,力图让自己留在丹斯切尔,不去那地方呼吸蛮族们的空气。

  但不管阿尔西娅说什么,皇后只是摇头,告诉她,她的父皇已经决定好了,这一切容不得她的任性。

  为这场出嫁,阿尔西娅闹了很久,但最近一年总算是消停下来了,许是她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学会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吧。

  这样想着,皇后缓缓来到公主的寝宫中。

  侍女们正在为阿尔西娅梳理那长长的、浅灰色的秀发,香料的气味弥漫在公主的闺房中,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闪闪发光,哦,原来是装饰头发用的金粉。

  阿尔西娅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窗棂外的世界。

  皇后走了过来,从侍女手中接过梳子,亲自为女儿梳妆打扮起来。

  “母后…”

  阿尔西娅回过神来道。

  “愿神祝福你,也祝福你的婚姻。”

  皇后柔声道。

  阿尔西娅默默地攥起拳头,慢慢道:

  “哦,我要受尽祝福地出嫁了。”

  皇后怜爱地看着她,

  “别置气,阿尔西娅,你是时候该出嫁了。”

  阿尔西娅顶嘴道:

  “我没有置气。”

  皇后纵容道:

  “好吧,好吧,你没有置气。”

  母亲的温柔让阿尔西娅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咬咬牙,思索着有什么能够拿来气一气自己的母后。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

  “我去了监狱一趟。”

  皇后的手停住了,疑惑地看着女儿,

  “你去那里做什么?”

  阿尔西娅细声细气道:

  “噢,见一个人,对,就是那位叫伊登的教士。”

  皇后惊愕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那么大胆,这件事落在她父亲的耳畔,准会让他龙颜大怒。

  “你怎么敢……”

  阿尔西娅乘胜追击,她上头道:

  “我跟他在审讯室里待了一段时间,他比父皇正直多了,父皇永远都在玩弄权谋诡计,可他呢,他什么都不玩弄,跟一位义人或殉道者一样。”

  说到这里,阿尔西娅观察起母亲的神色,

  虽然那位叫伊登的教士是一个无趣的人,一个表面冷静实则狂妄的人,但自己并不后悔跟他见面,他的存在,给自己提供了激怒父母的绝佳工具。

  皇后慢慢冷静下来,

  “你不要乱说话,这些话不能再说了,他曾那样对你父亲。”

  阿尔西娅直接道:

  “我如果在场,我直接拍手叫好。”

  皇后的眉毛窜起一抹愠怒,有些失声道:

  “那可是一位异端。”

  阿尔西娅继续激怒道:

  “那是异端又怎么样,我就是要为他叫好。”

  皇后似乎终于忍不了了,一时冲动道:

  “好吧,好吧,阿尔西娅,你存心要激怒你父亲,既然如此,你就到大公会议上吧。”

  阿尔西娅一阵疑惑,

  “什么意思…”

  皇后有些怜悯地说道:

  “他要被公开审判了,你父亲不会放过他的,而你…你既然把他当作对抗你父亲的剑盾,就看看你父亲要怎么击碎他吧,你父亲势必要将他捶打得粉身碎骨、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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